七. 艰难爱情
最后更新于:2022-04-01 23:06:34
# 七、艰难爱情
和上个故事以及上上个故事一样,这个作为走过本书一半的第七个故事,素材同样来自于网上的故事征集。
这个故事的跨度从高中一直到大学毕业后的4、5年,期间有有内陆也有沿海,同城也有异地,有校园也有社会,但是他们坚持了下来。
听本文的女主角Kawa描述她的另一半Delphi,就好像在描述一个跟我完全相反的人。若我是明骚、激情和软弱的,那Delphi便是闷骚、沉稳和坚韧的。
真的挺有意思的。
看一块在寒冷溪流中打磨出来的鹅卵石如何在一个女人的胸口捂热,并且计划贴身到生命的最后,我记录着他们的故事,就好像在记录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样。在那些可能会导致爱情分崩离析的关键节点,他们都挺了过去。当最最艰难的时刻从生命中流过,留下的东西便坚不可摧。
## 人物介绍
>[info] Kawa(讲述者):
> 26岁
> 货代公司单证员转UI设计师
> Delphi:
> 26岁
> 创业公司软件开发
## 1
“这是什么?”当我在给Delphi收拾他的那堆可以塞满两辆车的各种书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写满了字的本子。
在隔壁屋子里认真写代码的他似乎没有听到我在问他话,于是我翻开那本子来看。通过页眉用隽秀字迹记录的日期来看,这是一本日记。
我翻了翻看,一股暖流经过了我的全身,暖流来自于如下的话:
“好喜欢军训时候的Kawa,活泼可爱的女孩子。但是,他比我长得还要高,怎么办……”
思绪快速飞向03年的夏末秋初——那是我们高中入学的时候。
在县城的重点高中里,我遇见了Delphi。这个当时个头只有一米五(高中三年以每年十厘米的速度窜到了一米七五)的男孩站在军训的第一排,是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存在。唯一的印象是他当时看了我一眼,然后这一眼就马上被湮没在所有那些男生看我的“眼”中。
后来,我才知道,Delphi是一个学习特别好的人,用现在的词来形容就是——学霸。
我是什么?
介乎学霸和学渣中的那种存在。
毕竟这是重点高中,我能考进来还是花了些力气的,但是优越感却随着考试后的年级排名一落千丈。我的奋斗目标是跻身年级前50名,而Delphi呢?有句诗叫做: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还有一句是:高处不胜寒。嗯,就是这种感觉。
Delphi当时坐我前桌。一次随堂测试,我遇到了问题,需要跨“智力段”求助,正好前面这位是学霸,我就小声喊他帮我讲讲题。喊了一声没反应,第二声还没反应,当我喊到第三遍的时候,他还在埋头做题。我伸腿蹬了他凳子两下,他还是无动于衷。
此时,“学霸腹黑”论被我不假思索地证实了。这家伙还挺拽,虽说有拽的资本,但是也没必要这么拽吧。倒也好,化被鄙视为力量,在那之后,我学习更加刻苦了。
就是这么一个冰冷的石头疙瘩,在我们在一起后,不止一次说他在军训的时候就看上我了,对,就是通过上文中提及的那被湮没的一眼,就选定了我。但是,谁信呢?谁信呢?谁信呢?
这次看到这日记,我信了。
## 2
继续看这本日记。
嗯。
时间到了我们开始变成“熟人”之后。
而我们之所以能成为熟人,一是因为我们的地理位置非常接近,二是我发现他算是比较“文静”的那类学生,三是同为苦逼高中党,苦逼何苦难为苦逼。
但细细说来,他的这个“文静”在那个时候更多的是包含了孤独落寞的味道,为什么?因为你一定很少遇到过抽闷烟的学霸吧?而Delphi就是这样。十五六七八岁,就已经可以在周遭无人的时候点上一根烟,把心里的事情化在烟雾的颗粒里,输出给这个世界。
喏。他的日记里有一个关于抽烟的桥段,两包,为了谁?为了Kawa,为了我。
我是属于那种比较能够引起男生注意的女生(好吧,这么说感觉有点儿自恋的样子,但事实就是这样),所以,即便是神华内敛的Delphi决定约我吃饭,我也认为是很正常的。不过,现在看来,他当时应该积蓄了很长时间的勇气。
Delphi不是和我单独吃饭的,他为了避免尴尬,叫了他的朋友R。
我一直觉得Delphi之所以交R这样的朋友,一定因为和“缺啥补啥”的理论如出一辙。Delphi其貌不扬,R帅得一塌糊涂;Delphi半天不说一句话,R一句话能说半天;Delphi不知牛逼为何物,R天天吹此物。
那次吃饭正好是在下了晚自习之后的夜宵。现在想想,这是多么优质的独处时间?试问谁在追忆流年的时候没有感慨过月明星稀的青春期的夜晚?但是,就是这么一个晚上,就是这么一顿夜宵,让我们的故事直接断片到了高中的最后。
故事很简单。R在不停地说,不停地说,不停地说。Delphi就在旁边看着。
我虽不是外貌协会,也不喜欢口若悬河的人,但是该有的人情世故总是得处理吧,我就那么“嗯、哈、呦、嘿”地回应着R,眼角里,Delphi在埋头吃着一碗面,吃完了面捞里边的菜,捞完了菜喝里面的汤,喝完了汤把碗边都舔干净了。
但是,Delphi前后加起来说了不过三句话。
回去的时候,R插在我和Delphi之间,遮住了我能看到Delphi的视线。当我视图寻找Delphi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晚,我抽了两包烟。”,他的日记里写道:“我想Kawa应该不会看上像我这样的人吧,不会说话,更不会讨女孩子开心。算了,我还是一个人吧。”
## 3
“你在看什么?”
Delphi拍了下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
我把已经看到最后一页的日记本拿给他看,他接过来,随便翻看了几下。
“哈,还是被你找到了。”
“声明啊!我不是故意看的,刚才叫你你不理我,我才看的。”
“嗯,你知道的,我专心做事的时候几乎是对外界绝缘的。”
“我知道。”
“你知道?”
“当然,要不当时我踹你凳子,你就回头教我做题了。”
“我虽然没有教你做题,但是教你填志愿了啊。”
他说到这儿,把我的回忆勾到了高中毕业的时候,于是又和他掰扯起那一年的夏天——高考后的夏天。
我们两个就像事先约好了一样,是最晚两个填志愿的学生。我嘛,没办法,成绩那里摆着,不太好确定最终的学校。而他呢,也许是在琢磨选哪个重点吧。
他在递交了志愿书后,走到我跟前,看我的笔头在纸上来来回回,却不肯落下。
当时我爸在旁边,看见Delphi来了,就让他帮我参考志愿。
“你喜欢什么城市?”
“滨海的吧。”
“那就去青岛吧,青岛xxx大学还不错。”
于是,我就听从着他的指引,决定了我未来四年学习生活的地方。
当时我很感谢Delphi帮我选学校,但现在看来,他帮我选学校的意义就在于让我白白地熬了几年异地恋。
我们的异地恋正式开始于08年的大雪,在那之前,他有在电话或者qq聊天时说喜欢我,但都被我以“开玩笑吧”、“你不是这种人吧”给回绝了。
所以,直到那场大雪后,我才把他之前对我的示爱定性为一个“终于开窍的理科男”对一个“朝思暮想的女人”的“不当示爱”。
好了,说说这场大雪。
那个时候,我们从学校回家,我从青岛到铜仁,他从广州到铜仁,然后转车回自己家。我虽然比他早到铜仁一天,但还是和他一样因为积冰的路面而无法回家。
和我们有相同遭遇的还有几个高中同学,于是我们七八个人约好了一起吃饭。
吃的时候,Delphi的烟瘾就来了,他摸出一包烟,抽一根给旁边的同学。
“不好意思,我不抽烟的。”
“不要装了,抽吧。”
“不是装,我不抽。”
“没事,抽吧。”
我瞅了瞅Delphi,这个看起来脑子不会转弯的Delphi,我说:“人家不抽就算了,干嘛这样逼人家?”
Delphi看看我,来了句:“女生少管男人的事情。”
我的情绪一下子跌落到当初我踹他凳子他不理我的时候,于是指着他说:“大家都是同学,你叫我不管?好,不管就不管,见不得你这样的。”
我把椅子一顶,拿起包,调头就走。
一桌子的同学追了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拉了回来。
Delphi看见我回来,先是道歉,然后当着大伙的面把烟盒团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默不作声地吃完了这顿饭。
## 4
“你说你当时为什么还是那么拽?”说到这里,我拿起日记本“抽”了一下Delphi。
“哪有?你得看结果啊。”
结果就是那天晚上,他送我回住处,送到地儿的时候就开始扭扭捏捏起来。
我问他有没有打车的钱回去,他不说话。于是我从钱包里掏出零钱来,抓起他的手,拍在他手里。
“不许拿去买烟,赶快打车回去。”
他看着我,呆住了,看了好一会儿。
借着路灯,我看他的眼睛,我感觉他好像要看到我的骨髓里一样。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之前他跟我说的那些“喜欢你”之类的话……
大概是真的。
二十秒后。
应该是真的。
四十秒后。
八九不离十是真的。
六十秒后。
一定是真的了,错不了了。
在一分多钟以后,他说了句谢谢,像一个机械木偶一样离开了我的身旁。
于是,那年的拜年短信,别人都是“新年好”这样的陈述句,他来了一个“你有男朋友么”这样的疑问句。
“没有。”
我躺在床上,若是被别人看到,一定能看到我那张红彤彤的脸。
“那做我女朋友吧!”
我没回复他。
再后来,他约我一起到县城的高中故地重游,我答应了。
在我们进入学校大门的那刻,他对我说:“这是我最喜欢经过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每次放假回来,只要我经过这里,我就知道我要马上见到你了。”
啊——怎能想象,Delphi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还是这样的情话。
当我们绕着操场的跑道转了3.625圈的时候,他跟我说:“做我女朋友吧。”
我迎着夕阳答应了他。
## 5
一谈到这种浪漫的话题,Delphi就想到了他的工作,摸摸我的头,继续回去写他的代码了。
而我呢,依然抚着那本已经完结在他大学的日记,回忆着之后的事情……
大学毕业那年,我去了他工作的地方——深圳。
坐着汽车,我到了一个叫梅林关的地方,Delphi跟他同事在这里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客厅大得可以装下两个卧室,可惜什么家私都没有,一块块地板砖冰冷冷的。
走进卧室一看,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张床,没有棉被,只有一个薄薄的毯子,外加一个箱子,这就是所有的家具,我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说:“加油,以后就要靠自己和他一起奋斗了!”
来深圳的半年时间,练就了我蹬着高跟鞋跑步上班下班的能力。
虽然脚上的水泡起了一个又一个,但是在这个优胜劣汰的地方,每天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工作。每每到家已经晚上八九点的样子,此时为了安慰咕咕叫的肚子,只能脱下该死的高跟鞋,换上人字拖,继续在厨房战斗。
本来我不会做饭,但是总不能自己把自己饿死。从只知道煮稀饭,到能炒几个菜和拌几道凉菜,再到能炖几道汤,我都感觉我要成为女超人了(虽然你们感觉这样对女超人的定义弱爆了,但是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每当我抱怨的时候,Delphi那典型的程序员不会说话的特质就显示了出来:“谁让你跟我的?”
每次我都不理他。
直到有一天,他晚上下班回来,看到我一个人迟钝地切菜。他冲了过来,把刀夺下,就好像我要用它来割腕一样。他说:“让我来!”
于是,我看着一个更不会做饭的程序员,笨手笨脚地把菜切成了不规则的形状。不过从此以后,厨房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地盘了。经常有两个傻瓜在里边研究茄子应该横着切还是竖着切,研究盐应该什么时候加加多少,研究怎么让砂锅里的汤不溢出来……
至于吵架,说一次最惊天动地的。
那次是在吃饭,他把筷子往地上一扔就跑进了卧室躺着。我实在是不知道他是什么原因讨厌一个人到砸东西的地步。索性我也豁出去了,抱起笔记本电脑也想砸,但转念觉得这东西砸坏了还得花钱买,于是就砸到了他旁边的被子上。
这还没完,看着他丝毫没有愧疚的样子,我收拾好行李,拖着行李往外走。没想到,小说和电视剧里的情节没有上演,这家伙没有拦我,也没有追我。我就这样拎着箱子走在大街上。那是晚上,心情糟糕到了极点,真想一走了之,回贵州找我爸妈。
在马路牙子上坐了半天,街道渐渐人烟稀少。我站起来,打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找了个旅馆住了下来。手机没电了,我找到插头充上电,顺便去洗澡。洗完之后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打开了手机。
果然,这个还尚存人情味儿的Delphi立刻打来了电话:
“你在哪儿?告诉我。”
“你怎么能……”
“先告诉我你在哪儿!!!”他打断我,大声吼。
那么一刻,我竟然在这种强势下心软了。
“我在xxx酒店。”
……
不一会儿,他就打车来接我。一路上,我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他的背影,就像当年高中看了三年的背影一样,坚定、沉默、一言不发。
进了家门,我惊呆了。
屋子就好像重新装修过一样干净,地上还摆着两瓶啤酒……原来,这家伙在我不再的时候收拾家务呢。
## 6
是啊,谁没有脾气。
每次看他写代码那副着急的样子,我就会感觉到他的压力蔓延在整个房间。既然大家都不容易,一个屋檐下的我们又何苦难为彼此呢?
这种互相的体谅持续到最后,就变成了牺牲……
两年以后,我的“跟南方作对”的体质就把我的生活质量拉到了谷底。虽然天天吃他给我做的炒菜,但也吃不了多少,慢慢地,身体垮了。
于是,2012年的9月,我离开了深圳,回到了贵阳。
起初,Delphi看我回到了贵州,很纠结。要知道,虽然毕业只有两年多,但他已经在一家大公司当上了部门leader。每次打电话问候完我情况后他都会叹气,毕竟,广东是他待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2013年5月的一天,Delphi来了电话,第一句就是:
“赚再多的钱两人不在一起也没作用。”
于是,三天后,他回到了贵阳。
是的,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直到今天,现在,窝在卧室里的他,在为自己的创业公司,努力地写着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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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句话来形容你的爱情观吧。”
深夜里,结束了网上的采访,我问Kawa。
“爱、认真,为对方着想,做好自己。”
互致good night后,我合上笔记本陷入了沉思。若换是我,能否抛下手中的一切,为了一个女人回到互联网行业并不发达的地方。
大概、也许……
没法假设,也没法测试,这也许就是爱情和写代码最大的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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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爱,始于不爱
最后更新于:2022-04-01 23:06:32
# 六、爱,始于不爱
“当你发现你爱上一个你讨厌的人,那么这段感情才是最要命的”。
这是大话西游里菩提对至尊宝说过的话。
也是Nuwa用来总结她和Jython感情的一句话。
不能同意更多。
和此相得益彰的是另一种言论——人总是会变成他讨厌的那种人。
前者说的是你爱上了你本来不该爱的人,后者说的是你成为了你不想成为的人。
有的人愤恨虚伪,却又在变得虚伪后自我开脱,视那些觉得自己虚伪的人不能够理解自己,但那些个“自己”也便是曾今的“自己”。在成长的路上,大家前赴后继,可只能看到脚下的那段路,进而依据脚下的那条路来嘲笑过去和不屑未来。
爱情同理。当你给自己设定了所谓的标准,却又打破标准时,你会发现,那些标准不过是短见。
最最最最简单的,写代码,又未尝不同理?开始,我讨厌那些规范;后来,我熟悉了那些规范并加强了规范;再后来,新来的人讨厌我做的规范;最后,我不得不承认我讨厌的其实是我所追求的。
突然感觉我在自说自话,但我还是想提出一种生活的方式:
在成长的时候,少一点抱怨,因为那些你所抱怨的东西既然存在就有它们存在的理由;当你成熟以后,多一点胸襟,因为那些诋毁你的人们正在向你所处的位置走来。
所以,即便那是因为爱上讨厌的人的“要命的”感情,也还是好的、美的、应该的。
## 人物介绍
>[info] Nuwa(讲述者):
> 女,27岁
> 移动互联网公司文案&运营
> Jython:
> 男,27岁
> 移动互联网公司安卓研发
## 1
“来来来!喝一杯,喝一杯!”
当我看到一个面红耳赤,神情恍惚的醉酒男子拿着半瓶啤酒,像魔怔了一样挨个给半桌子的女生敬酒时,印证了一贯对人情世故的看法——有些人,就是那么没心没肺。你说说,这毕竟是公司拓展训练后的聚会,领导们都在,你一个不大不小的男人至于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没了分寸?
这男人捏着啤酒瓶走完一圈后,一屁股坐在我身边的位置。很显然,我真不应该让我旁边的妹子去上厕所,这下好,他说不好什么时候才走开。
“大家注意了啊!尤其是女孩子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啊!他是我们技术部的优质单身小伙Jython。特别能干,特别靠谱!你们谁是单身,或者有谁有合适的单身姑娘是朋友的,考虑介绍一下哈。”
这个叫Jython的听领导说完,把酒瓶子杵在桌子上,两手抱着瓶肚,用额头不停地在瓶口摩来摩去,就好像是要给脑仁灌酒一样。就在他摇晃着脑袋侧过脸扫视我们这边女生的时候,我看见他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此刻之后,他便默不作声,只是一个人不停地倒酒喝酒。就连我没喝掉的半杯啤酒也被他抢了过去,一口喝掉。
“看他那样,不能喝还非要喝。”
有姑娘跟我耳语,面露嫌弃之色,但更让人嫌弃的还在后面。
在我们回公司的路上,Jython就好像要把心肝脾肺胃全部吐出来一样,抱着从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黑色塑料垃圾桶,吐吐吐!手机和钱包不止一次掉到地上,最后我实在看不过去,帮他装在了我自己的包里。
“就这也能找到对象?开玩笑呢吧!”又有姑娘跟我说道。
我呵呵一笑,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不和身边的同事继续这个话题。是啊,程序员已经够可怜的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可怜,总之就比一般的人可怜),喝点酒,解解这种“可怜”也是一种人之常情吧。
回到公司,男同事们把他架到公司的休息室,我把他的手机钱包房子他贴身的衣兜里。在他某一瞬间仰起头来的时候,我看到他刚才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已经凝结起来,划出一道连接鬓角与眼角的线条。
## 2
在那之后,Jython一下子成了女同事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你知道么?其实这家伙还挺不错的。我上次提的需求,一晚上就给我搞定了。”A说。
“是啊。他老大貌似很欣赏他,跟他接口的研发也都说他不错。”B说。
“对哦,我跟你们说啊。他还挺机智的,上次我跟xxx谈需求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他一个小笑话就化解了尴尬。有的时候吧,你虽然知道他说的不一定是真话,但就是哄得你很开心。”C说。
不管这些花痴的A/B/C,也不想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一/二/三,每当一起吃饭的时候听她们这么说,我就自顾自地吃我自己的饭。Jython?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但也估计仅剩这么一点意思了。
谁知道,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这仅剩的一点意思也变得没意思了。
那时候我的安卓手机卡得让我再也不想读卡夫卡的时候,作为小白用户的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刷机。对,刷机!那理所应当去找程序员才对。而且,安卓手机,自然要找安卓程序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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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我要友好地提示一下广大的非技术的女性或者男性朋友,千万不要用“理所应当”来推测一个程序员的能力。
就好比六年程序员的我并不知道怎么修电脑,也不会放大wifi信号,更不能通过优化代码来解决你三年前手机的性能问题。
在这个世界上,人就得需要换位思考。当你下次再质疑一个程序员的时候,如果你是女生,请先尝试让男生理解来大姨妈的痛苦;如果你是男生,请先尝试让女生理解为什么你理解不了她们来大姨妈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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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准备向Jython展示我的手机是如何如何卡顿,希望他帮我解决问题的时候。他撇撇嘴(我之所以知道他在撇嘴,是因为他嘴巴连着耳朵的那块儿肉抽动了几下),脸都不转过来地对我说:“我不会,去找我们头吧。”
这个程序猿!对着那闪动着光标的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一个劲儿地输入者英文字母、数字、分号、逗号和引号,丝毫没有体量哪怕是一点点体量一个视手机为生命的青年女性的心情。
“其实,帮我刷一下机就好!”我再次说。
他终于扭过头,板着脸对我说:“我忙着呢!没工夫,真的,去找我们头吧,我们头知道。”
我勒个去!老娘这么客气地和你说话,你这个态度对我,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么?
此时我想起ABC之前夸他的话,一股无名之火更窜了上来?为什么?难道我没她们年轻漂亮还是怎么地?干嘛这么对我?神经病?缺心眼?哼!下次喝酒吐死你得了。
最后,无奈,我只能找技术部的领导帮我刷机。
过了挺长时间,当领导满头大汗给我ROOT完手机后,我才知道,原来刷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谢谢啊!我一定请你吃饭。”
我接过手机,本该稍微理解下Jython当时的“无能为力”,但我没有!对这种人,坚决没有!
## 3
有一天,技术部的领导来找我沟通(就是帮我ROOT手机那个)。他看到我的电脑桌面(我带自己的电脑上班)上有英雄联盟的盒子,显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对我说:
“啊!你竟然还玩LOL啊!”
我不太好意思,马上把游戏盒子随便拖到一个文件夹里。
“别不好意思啊!是不是在玩啊!”
“是,呵呵。”
“这样吧!”领导一拍手掌,“我介绍给你个大腿带你玩吧!我们技术部可是藏龙卧虎呢!”
身为一个女生,说来也有点难为情。我平时打发时间时经常玩LOL,虽然水平有限,只是打人机的战五渣,但还是乐此不疲。所以,既然有大腿来带,我还是很高兴的,也就欣然同意了。
过不多久,突然QQ闪动了几下,有人加我好友,留言是:我是大腿,带你飞!
再一看那头像。
天啊!
竟——
然——
是——
他——
Jython,这家伙竟然就是领导所说的大腿。
我硬着头皮点了同意,他不一会儿发来了一个坏笑的表情,跟着一句话:
“我来带你LOL。”
我无奈地回复了一个字“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天晚上,这家伙还真的联系了我,说要带我玩。我本来想推脱,但一想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卖了他个面子。
谁承想,Jython竟然是一个钻石级别的大腿!全无色100分超级钻石大腿!
本来有些不服气的我,竟然在一个晚上,因为一个游戏,改变了对一个程序员的看法。每次在我人头送到海枯石烂被队友和对手羞辱的时候,Jython都会安慰我,并且“主持正义”般地声援弱小的我,进而最终带我走向胜利。
## 4
游戏这东西真的很神奇。
神奇之一在于这东西会让人建立起默契的配合并且把这种默契传递到工作和生活中。
神奇之二在于这东西会让两个人产生可以聊的话题并引出其他的话题。
所以,我们终于可以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吃饭了。
就像某天中午在公司旁边饭馆的工作餐,他把点好的一盘菜向我跟前推了一推后说:
“Nuwa,第一次我之所以喝多了,是因为我失恋了。”
“失恋了?”
“是的。你知道吗,我只谈过一次恋爱,就是上一次。我们在一起十年,然后……”
……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我说这些,说他那段因为家里人不同意而结束的爱情长跑,但我终于理解了他为什么会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喝得酩酊大醉。
他说他本不想那样,但喝着喝着就想起了过去,也就没有在意当时是否有领导,是否有一排女生在看着他。他说他朦朦胧胧中对坐在他身边的我曾有过印象,他说那印象还不错。但他不知道,那个时候也只有我捕捉到了他流出的泪水。
就在我们要聊更多话题的时候。
A、B、C,oh,no,还有D,四个女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左右各两个,插在了我和Jython中间。她们这种不认生的架势就好像她们和Jython是感情很好的亲戚一样。
她们各加了一个菜,顺势把话题转移到了她们感兴趣的地方。
而Jython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话题的沉重而收起笑容,不停地开着他善于开的玩笑,最后还拿出钱包去结账。
而那个钱包,就是当时我替他保管的那个钱包。
有种感觉,说不上是报复感还是不爽,真希望他的钱包现在丢掉,或者让他掏出的信用卡消磁。总之,最好能让他在ABCD面前出一丑。
但是,没有。
他们一路上欢声笑语地向公司散步着走去,我在后面跟着,很不开心。
我指着路旁的一棵树叫住Jython,“喏,还记得这棵树么?你那个时候抱着它吐得死去活来!”
“当然记得。”Jython冲我眨眨眼,“我还‘记得’,有人帮我收好了钱包和手机呢。”
……
## 5
有的时候,我会感慨,为什么这家公司的男女比例是1:1?这种阴阳平衡的状态是否提升了某人存在的优越感?
Jython——一个会开玩笑、工作靠谱的程序员,还真的成了大家喜欢的那个男生。
继ABCD后,EFGH等等也出现了。一群北京丫头围着这个从东北而来的大老爷们,兴高采烈地谈天说地。
“我为什么郁闷?”
我问自己。
但事实上,我就是tmd郁闷了,不得不承认,我对Jython有了好感。
那是12年的12月,我竟然对一个我本该一直讨厌的人产生了好感。
接着的周末。
ABCDEFGHIJK里的某两个,Jython,还有我,一起吃饭唱歌逛大街。
在那两个字母离开后,世界变得不一样起来。因为Jython的舌头突然就像打了结一样,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起来。
天色渐暗,他走路送我回家,周围没人,小区的公园里除了广场舞的大妈们还算安静。
“那个……这个……”
这家伙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女人的第六感来了,特别是像我这样心如水面的女生,再小的石头也能捕捉到它对我的震荡。更何况,这个Jython屡次的欲言又止……
我心说Jython?你该不会也(好,为了给他个面子,姑且加个“也”字)看上我了吧?
哎——
就是这个平日里特别会讨女生喜欢的男人,竟然最后还是默默目送我回家。
可我刚进家门,微信就响了:
“刚才没好意思当面说,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样才对嘛!
这样才对得起我圈养了这么多年的小鹿嘛!
我索性退出门外,把刚打开的门又锁住,“矜持”地走出楼去。
而这个表现木讷的“傻瓜”竟然还站在楼底下,看着手机屏幕来回敲着键盘。
## 6
哈哈,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我和Jython只短短相处了一年,便知道彼此是值得携手一生的人,我们定在14年的3月1日领证。随之而来的是婚纱照、装修,都搞定之后,就是欢乐的幸福生活。但是没想到的是,在距离领证还有4个月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2013年12月7日,也就是交往一周年的纪念日时,我们提前领了结婚证。
而现在,2015年的4月8日,相恋的第852天,有了宝宝,有了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的我,决定给《程序员的爱情故事》贡献我们幸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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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个故事和上篇一样,来源于网络征集。
Nuwa发了我一封邮件,告诉了我她和Jython的这段爱情故事。并且在mail的最后说道:
“这就是我和程序猿的爱情故事,平淡并幸福着。许多人认为程序猿闷骚、古板、没兴趣、不会说话。但是我认识的他是健谈、幽默、能从宅男变成跟我满世界玩儿的阳光大男孩。感谢他的失恋让我捡到了宝贝,当你爱上了一个你最开始讨厌的人,这段感情才是最要命的。”
在我和Nuwa交谈的时候,我任何时刻都能感到她对生命和生活的热爱。
所以,作为程序员的我,也深深祝福他们能够幸福、美满、愉快地生活。
更多故事欢迎投稿至kaizhongfan@163.com,或者扫描如下作者的二维码和作者互动:![](https://docs.gechiui.com/gc-content/uploads/sites/kancloud/2015-11-11_5643188dc8750.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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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远风拂进爱
最后更新于:2022-04-01 23:06:29
# 五、远风拂进爱
这个故事的素材,来源于我在网络上发起的活动。
很多人在微信上加了我,“远风”就是其中一个。
“远风”是一个女孩子。在这个故事里,我不打算把她的名字用某种程序语言来代替,因为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陶潜的那句“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时节。在北京的这个根本无法被清明细雨拯救的干燥环境中,倾听来自厦门的潮湿的爱情故事。
我,真,被自己给矫情坏了。
所以,来吧,或者让我矫情死,或者让我在硬硬的墙上撞死!扫描下面我的微信号,带给我你的故事吧:
![](https://docs.gechiui.com/gc-content/uploads/sites/kancloud/2015-11-11_5643188dc8750.jpg)
言归正传,故事开始。
## 人物介绍
>[info] 远风(讲述者):
> 女,25岁
> 厦门某广告公司文案
> PHP:
> 男,24岁
> 程序员
## 1
2014年的六月,当我躺在手术台上,我认定了上帝一定会善待我的。
这不过是一个脖子上的手术。
尽管医生说过,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会碰到声带,产生“一些”伤害。但我对待这百分之三十就如同对待百分之一一样,这个阳光开朗活泼向上的我,必定能在千难万险面前如履平地般地走过去。
实际的情况是。“百分之三十”变成了“百分之百”,“一些”变成了“非常”。
是的,我百分之百地被割伤了声带,非常痛苦地忍受着无法发声带来的伤害。
能想象么?孤身一人在厦门工作的我,几乎举目无亲。嗯,在我手术之前,我可以用“几乎”来形容我的“举目无亲”。但是在我手术之后,我给一两个在厦门的朋友发讯息告诉她们我所经历的不幸时,竟然丝毫没有回应。所以,在那个时候,在那该死的六月,我是完全的、彻底的、一点水分都没有的“举目无亲”。
世界和未来,空间和时间,同时离我而去,七月承接了干哑的六月并继续干哑着。由于无法和同事们进行交流,我的工作也变得举步维艰。有的时候,我真希望那场手术切断我的动脉,说不定此刻我正在天堂的后花园里唱歌。
“嗯,如此善良的我一定能去天堂的。”
八月里,我瘫坐在公交车最后面的椅子里,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脑子里不着边际地寻找着生命的目的,浑浑噩噩。但一条陌陌的推送消息把我拉回了现实。
呃——
一个男人邀请我参加星期六的同城旅行活动.
这是我装陌陌的第二天,因为新鲜感我决定和他聊聊。既然不能说话,打字总是可以的吧。
我查看了他的个人资料。
《从零开始学PHP》——他的个人留言里出现了这样一本书的照片。
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PHP,为什么需要从零开始学这玩意儿。但是那印有“电子工业出版社”繁体字样的封面,外加“xxxx教会你用PHP进行开发”的说明,我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男人是一个程序员。
程序员?程序猿?
在我的印象里,他们如下图所示:![](https://docs.gechiui.com/gc-content/uploads/sites/kancloud/2015-11-11_5643189367672.jpg)
穿着T恤,个头矮小,目光呆滞,皮肤或许黝黑,大概都是了无生趣的。
但,那有怎样?在这个世界里,我总要和我未遇见过的物种照个面吧?这种体验就好比你总要去经历吃泡面没有调料、上厕所忘带手纸、吃甜筒中间断裂之类的事情,这样人生才足够完整。
于是我接受了他的邀请,我决定挑战一下自己,希望他的出现能带给我一点不同,不一定是惊喜,只需要一点不同。
## 2
不巧的是,那个同城旅行活动报名人满了。
程序员换了主题,约我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我先到的,点好了餐在最里边的位置坐下,静静等待这个有趣的生物的到来。
不多一会儿,一个皮肤白净、身高腿长的男生走进了店里,他向我这里看了看,拿起手机输入着什么东西。马上,我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三个字——我到了。
我没有立刻回复,把手机按在桌上。他又看了看我,径直走向吧台,点着他想要的东西。
大概半分钟后,他又来了消息:
“你就是那个坐在最里边的女生吧?”
“嗯~”
就这样,五分钟后,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磨叽了这么长时间。总之,五分钟后,他坐在了我的对面,开始冲我笑,我也冲他笑。对于难以发声的我,这是最好的打招呼的方式。
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咿咿呀呀地和他说话,声音很小。他为了配合我,放慢语速,并且跨着桌子探头听我说话。
他有点害羞,手上拿着一本他毕业时买的旧书《玩转户外》,不肯放下,好像那本书能带给他安慰一般。每次,当他喝他花了那么长时间点的云南小粒时,都会苦得皱眉,让人有点儿心疼。
PHP(嗯,我现在开始称呼他为PHP了,尽管这根本不像一个人名,但是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说他有两个前女友,但是因为异地恋都分手了,因此他特别没有安全感。
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我和PHP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性。在刚刚过去的六月和七月,简直就是我人生的滑铁卢。不经一死不知生之可贵,不得一病不知世间冷暖,在我孤独寂寞冷的时候,遇到一个同病相怜的人也算是一件幸事。
我跟他描述我当前的状态,他建议我找个男朋友。我问他是否有女朋友,他说他目前还不想找女朋友。
呵呵。
一个不想找女朋友的男人建议一个女人快点找个男朋友,而理由都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我们的谈话没有继续深入下去。我决定去厦大还书,他愿意陪我一起去。
路上,沙尾坡落日的光芒把这个高个子的男生镶了个金边,我对自己说,这样的男生也是蛮清秀的。程序员原来也可以不用那么瘦小,也可以不用穿着T恤衫……
----------
谈到这里,我必须向全世界的女人声明一件事情,如果你还在脑海里保留程序员的特征为——瘦小、穿着T恤衫的话。请查看我的个人中心的头像或者加我的微信(stefanqi)看看,看完你就会明白——程序员原来也可以这么胖!
## 3
第一次见面后,我们就没再联系。
直到九月中,我的声带好了。其实不能说好了,只是能发声罢了,音色古怪,但是至少能正常地说话了。我给微信里熟的或者不熟的朋友都去了语音信息,告诉他们我已经活过来了。
当然,也包括PHP。
那时候恰巧被人放了鸽子,本来要一起去电影节的远方大叔没能来厦门,于是PHP顺利补位,一起去了电影节,然后在磨心山看了日落。
再后来,是隔周的星期五,还是爬山。时间是下班后,我们爬了四个小时的山。
对,四个小时。天已经很黑很黑了,没有灯,路是土路。我很害怕,如果他是一个坏人,把我就这么推下山去,我就真的死得不明不白了。
在那摸黑的时间段里,我回忆起了我的前男友,纠纠结结反反复复的前男友,无数次地承诺却又不断毁约的前男友,花心大萝卜却又故装清纯的前男友,出国离省挂在嘴边却又黏黏腻腻的前男友……这些让人想起来觉得可笑的行为其实都汇集到一个人身上的前男友。
天呐,PHP若也是这样的一个人该怎么办?
就在我晕晕乎乎战战兢兢的时候,脚下一滑。不是被推下去的,而是被自己游离的思绪迫害着的,就要掉下山去。
PHP拉住了我。在这伸手难见五指的地方,他准确地定位到了我纤细的手腕,将我拉回他的身边。
“为什么和我保持这么宽的距离?”他问,“路这么窄,小心滑下山去!”
是的,那个刚才还失魂落魄、疑神疑鬼的我的确滑到山底下去了!重得新生的我回来了!当我走下山去,我感觉自己弱小的心灵闯过了艰难的考验。无论是前男友,还是脖子上那十二厘米的伤疤,突然间不算什么了,这个男人带给了我久违的安全感。
## 4
的楞楞——
九月底的某个慵懒的午后,我的QQ被PHP闪了一闪。他发给我了我一个结尾是exe的人们称之为可执行文件的东西。我点开来看,是我的头像,BGM是那首“你就是我最想要的丫头”。
我瞬间就精神了。
原来没有鲜花和蜡烛也可以浪漫。在这个35.56厘米乘以25.4厘米的笔记本的屏幕上,我让我的头像一直定位在右上角,插上耳机不断循环播放那首歌,就连那平日里最最厌弃的广告文案,也像泡了蜜一样。
于是,下了班,我们又一起去爬山了。这个既是程序员,又是登山爱好者的男人,最能想到的约会地点就是山上。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聊到最后我肯定一定确定他会把我送到家。
但是他没有,在离我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他跨上了他的单车,和我说了再见。
在夏夜潮湿的风里,我说服我自己这不过是程序员的一种特质——尽管表现的那么爱慕,却还是迟迟不肯捅破那最后的一张纸。果然,他没有发短信跟我说晚安,我也没有发短信给他说晚安。
后面,我们大概见了将近20次的面。
20次,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会用各种方式分享他某时某刻的心情——印象笔记、邮件、信息,他会规划我们“下次”旅行的路线,解释选择这个路线的原因,并且准备好出发前的东西,等我加入两个人的狂欢。
但,这个我几乎天天都要见到的人,竟然每次都会把我孤零零地放在离家两个路口的地方,笑笑着离去。
终于,在我们一起去给光棍节的露营活动买睡袋回来的路上,他跟我说了他心里想说的话。
## 5
“远风,我可能要离开厦门了……”
我确定这是他憋了好久说出来的话,在此之前他一直用脚数着路上的砖块,默不作声。
“为什么?”
“你知道的。我老家在安徽,小时候搬过好多次家,后来在北京长大,在成都上大学,现在来到厦门……我感觉好像没有一个地方能留得住我。”
“仅此而已?”
“呃,还有,我现在转岗研发后,我发现厦门的IT公司不如北上广那么发达,要想成长,我应该换个地方。”
我的心突然像是被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要挤出眼泪的样子。原来,他一直计划着离开。
厦门,不过是他中途的驿站罢了。他的未来就像是是脚下因为夜色看不清远方的环岛路一样,飘忽不定。而我的未来,也即将随着他的离去,和我向往的“安全感”渐行渐远。
PHP看我没说话,继续说道:“其实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我目前不想找女朋友,我的前……”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打断他,“我们之前有过什么么?把你的理论留着分享给其他人吧。”
他不说话了。
我也不说话了。
他就那样跟着我一起走到了以往分别的路口。我没有回头,估计他他是目送我很久以后才离开的,因为我一直都没听见他单车移动时吱吱呀呀的声音。
## 6
当我回家,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
他给我发来了信息:
“明天我们还是要一起去露营。”
我没有回复他,因为我实在是想不出干嘛要和一个终要离开身边的人保持关系。
咕噜——
我的肚子开始叫了。我对自己说:“我可不能这样!”我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衣服,开门,向着明晃晃的灯光而去,向着大排档而去。
我要把愤怒宣泄在食物里!
那天晚上,我感觉我吃光了整个大排档!
当我打着饱嗝挪回家里,肚子就开始翻江倒海,而且是彻夜的翻江倒海。当第二天的太阳爬起来时,我竟然还半死不活地趴在床上,分不清白天黑夜。
我的所有力气,都用来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接听了PHP打来的电话。
“我好难受……”
超不过一分钟,门禁电话就响了。我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接起电话,找到解锁的按钮,按下。钥匙在我一晚没脱身的裤子兜里,打开门……
等来了一个拥抱。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医院里,手背连接着说不出药名的吊瓶。PHP坐在我旁边,看着我,不说话。
他就像是那种伏在地上企盼主人回家的猫咪一样,两只手撑在膝盖上,看着那药水一滴一滴流下,流到我的身体里。而他应该会想让这药水吸纳他的某种感情,是什么感情呢?
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我用尽几乎毕生力气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没有挣脱。
在这个光棍节的上午,两个原来的光棍,消失在光棍的世界中。
……
时间到了12月。一天,他向往常一样来公司接我回家。
路上,PHP提出了想要和我住在一起。
“为什么呢?”我问。
“我会留在厦门……所以,每天只能晚上见你,我感觉不够。”
“什么?”
“不够。”
“哦。那我问你,两年后愿意和我结婚么?”
他没想到我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停下脚步看着我,过了一会儿说道:
“我不确定。但是我知道我现在是为了你留在厦门的。”
“他的回答你满意么?”
----------
故事听到这里,我对远风说。
“还不错。你知道吗?我是一个活在当下的女孩儿,他能这么说,我很开心。”
“那你们到底最后住在一起了么?”
“呵呵,他正在给我做饭呢~”
……
## 7
高晓松的那首《同桌的你》就诞生在厦大校园中的“东边社”。
这里的确是一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
不管你愿意或者不愿意,会有一个喜欢活在当下的女生把你缠绕在她的长发里。
看鼓浪屿在夜色中,那已经沉睡的一条条小巷。
(本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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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房子面子日子
最后更新于:2022-04-01 23:06:27
# 四、房子面子日子
Haskell得知我要采访他时在QQ上对我说:
“我和Simula的事情很简单,没什么可说的,纯粹就是因为房子的问题。”
当时我正抱着笔记本,笔记本放在团起来的被子上,被子放在我盘起来的腿上,腿放在连床单都没有的床垫上,床垫放在吱吱呀呀的木头床上,木头床放在破烂的地板上,地板在一个三十多年的小区楼里。
我心想,一种能够摧毁爱情的钢筋混凝土结构的物体,我花4000多元租它也算值了赚了心满意足了。
“这不简单,这就是我要的!”,我飞快地打字,“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吧,我去找你,吃烤鸭。”
理论上来讲,我应该会见识到无数因为房子劳燕分飞的情侣。因为我在北京上的大学,在北京工作,在北京生活。但是“不巧”的是,好像至今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碰到过这样的一对。
Haskell弥补了我心中的遗憾。
这不是幸灾乐祸。
## 人物介绍
>[info] Haskell(讲述者):
> 男,27岁
> 创业公司手机客户端程序员
> Simula:
> 女,Haskell前女友,90后
> 舞蹈演员
> Alice:
> 女,Haskell现女友
> 设计师
## 1
现在想想,从我的第一次恋爱(事实上只有三次)开始,我就一直处于“攒人品”的状态,持续了二十多年。
掐指一算,能够度量我和那个女孩儿在一起的时间长度只有两个半小时。两个半小时,这是一场演唱会的时间。而所谓的“在一起”,也不过是我思想上的“在一起”。
在那两个半小时里,我站在周杰伦演唱会的场地门口,兴奋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就好像天不是继续黑暗下去而是要亮起来一样。我告诉我自己,等她出来,我们就可以亲吻拥抱在一起,结束我从中学开始持续到大二的虐心单相思,坦途,迎接我的绝对是坦途!
值得,太值得了。我勒紧裤腰带为她买的门票想来是真的把她送往了快乐的世界,依稀能够听见那是《园游会》的调调,“鸡蛋糕跟你嘴角果酱我都想要尝,xxxxxxxxx,这个世界约好一起逛……”
我好开心,女孩儿说她已经和那个捷足先登的家伙分道扬镳,而我,就是那个男人,拯救她于水深火热的男人。
哈哈,她出来了,她在打电话。
她看到我,按掉手机,说:“Haskell,我要回去了,Bug在找我。”
“Bug?你还找他干什么?不是分手了么?”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还没断,Haskell,谢谢你,我要走了。”
就这样,女孩儿走了。
那个时候还不流行草泥马,我只想说,那刚才蹦蹦乱跳的小鹿们现在已经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禽兽,在抓挠我脆弱的灵魂。
看着她绝尘而去,我只能悻悻向学校走去,路上回忆蔓延。
女孩儿,还记得高中时候的那二百块钱么?
那个时候,你乱花钱,把学杂费用光了,怕回去被你爸妈骂,你求助于我。我向我的铁或者不铁的哥们儿们东二十西十块地给你把缺掉的二百块钱补上。
一个月啊,整整一个月。早上我不吃饭,中午三块钱的热干面,晚上炒饭就着白大米(对,你没看错,一元炒饭还有免费大米)以及免费咸菜,这就是我的热量来源。
尽管你把这当成天经地义,丝毫对我没有任何态度上哪怕百分之一的改变,我也觉得很高兴。我不气不馁、坚定不移、矢志不渝地追随你,一直到现在,到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我燃起我最后一点点的小宇宙,回到宿舍,打开电脑,想问你究竟为什么。
而你。
竟然。
把我QQ拉黑了!
## 2
在我喝光了宿舍所有的酒后,我放弃了那个女孩儿。但我还是没放弃那个傻X的自己,实践证明,后续我还是有可能栽在同一个Bug上。
墨菲定律——会出错的事情总会出错。
说的就是我。
我和Simula的感情的开始剧情很老套。
我们老家在一起,她很早就去了北京,在我大学快要毕业的时候,她已经在北京某剧团当舞蹈演员。
“天啊,我的电脑坏了。”
在她短信我这句话之前,我已经和她在网上聊了很长时间。自从我被上个女孩儿拉黑以后,是Simula让我没有放弃QQ这只烂俗的企鹅。
在预支了两个星期的生活费后,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跑去北京。从披星戴月,一直到艳阳高照,我艰难地摸到她住的地方,叩响了她家的门。
如愿以偿地修好了她的电脑。
当天就又坐着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奔回了学校。
坐在硬座上,我感动了世界,感动了自己,看来,也感动了Simula。至少她没拒绝我,嗯,我在内心声明了一个变量:
[代码]
逻辑如此严谨,以至于回到学校后,我奋不顾身地投入到志向涌入北京的待就业毕业生的大潮中。找准机会,两千多块钱的工资,我就把自己卖到了帝都。
在我有限的过去的生命里,所有想当然的冲动都会让我成为炮灰。但是这次没有,我和Simula成功地走到了一起。
接下来的就是工作上的逆水行舟。
北京这个地方,没来过的人都觉得好,来过的人都tmd想回去——说的就是我。
Simula工作的地方比较靠近市中心,而我上班的地方在简直就要到通州的东边。没有地铁,只能坐公交车。每天早上不到7点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吃完早饭,挤在一堆弥漫着鸡蛋灌饼、煎饼果子和韭菜盒子味道的人群中,不用刻意站立,有人会帮你站好,被动地不由自主地行进到距离公司还有两站地的地方,然后步行到偏僻的写字楼里。
再重复一遍,两千多元的工资,支撑我每天在路上来回长途奔袭三四个小时。然后就是写代码、写代码还是写代码。
回忆那个时候,是什么让我支撑起那份一线城市三线工资的乐观?
是Simula。
但是,从那时(2010),一直到去年(2014),我的乐观在不断被摧毁。
不断被摧毁。
## 3
跟Haskell聊Simula的时候,我一直试图在他们的故事里穿针引线,用一种连贯的方式叙述下来。但是似乎找不到那个线头,Haskell和Simula的问题就像是一簇射向最终问题的箭,落点不一,扎向了每一个可能犯错的地方。
你们知道的,揭一个人的伤口最好还是不要连皮带肉一起拽下来。每当我细追某个冲突或者问题的原因时,Haskell对烤鸭的态度就从大口朵颐转换到味同嚼蜡。
所以,从这小节开始,我决定写一系列的小场景,来还原Haskell和Simula分手的原因:
### 3-1,无法同步的时间
“在哪里?”当周六早上起床看到身边空无一人时,我拿起了手机,习惯性地输入了这三个字。
“在排练。”
事实上无论是早上、中午、晚上、甚至凌晨,当我找不到Simula的时候,都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收到这样的回复。
说实话,我挺心疼她的。
一个女孩子,二十出头,吊威亚,半夜被叫起来为了赶场排练节目,真是辛苦。有的时候,当我看见她身上被勒出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时,我都想说一句:““md,别干了。”
但我无法说出口。毕业的头一两年,我的工资始终在温饱线上徘徊。当我“愧疚”的时候,我只能单独一人把自己卡在床头,接点私活,挣钱养那个我不知道啥时候能组建起来的家。
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顾影自怜和怜她,我们接触的时间越来越短。
周末我休息,她在工作。
工作日我在工作,她却隔三差五的休息。
节日?从来不知道节日的意义,或许是买一张她参与的舞台剧的门票,为的是那多则十多秒少则两三秒的眼神接触?
有一次我坐车上班的时候,听一个人吐槽需要坐班的工作是如何如何不自由的时候,我在心里点了一百个赞。
点完我就开始想,我次奥,昨天的代码写到哪儿了。
### 3-2,无法匹配的兴趣
“看看我养的鱼吧,看看吧!”
当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好了那个色彩斑斓的配合各种鱼种的灯箱的时候,迫不及待地和Simula分享
“别吵,正看片呢!”
她头也不回地盯着笔记本上不断发出“阿拉搜”和“擦拉黑”的水木月火土日金曜剧。
我没多问,知道问了她会心烦。
于是我坐到房子的另一个角落打开我自己的笔记本,准备玩一盘游戏。要知道,这一周,除了写代码,接私活,折腾鱼缸,就剩这一点点的时间让我娱乐下了。
就在我即将冲上高地准备一展雄风的时候,身后传来了Simula的声音:
“玩玩玩玩!就知道玩你那破游戏!干都不干点正事!”
当时我就气急败坏了,失去了对鼠标的掌控力,三下五除二就被拍死在敌人的防御塔下(本书已经提到了两次也将不止两次会提到的这种游戏,名字叫DOTA,全名叫剁她,意思就是在玩的时候很可能就剁了她,但是一般来讲,对于程序员,没这魄力)。
“傻X!”队友说。
“傻X!”Simula不屑地瞟了我一眼,继续观赏她的欧巴。
瞬间我就觉得窦娥附体了,我打算和她理论,但是结果肯定吵不过她,于是我合上笔记本下楼散步。
PM2.5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肺泡,我走到电影院门口,看见《后会无期》正在上映的海报。想起每次我们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她睡觉的样子,我就感觉我的人生更加迷茫了。
不对!当我细看那海报,冯绍峰、陈柏霖还有钟汉良还是蛮帅的嘛!也许Simula会喜欢这片子的,要知道我一直觉得维系我们之间感情的是我这张神似李易峰的脸。
为了避免Simula在电影院的黑暗的环境中睡去。第二天上班,我就花了一个小时下了一部占了我半块硬盘的《后会无期》。
晚上,我准备好自制的小吃,连上高清电视(在这个场景里,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房子,后文会详表),温柔地对Simula说:“来看片吧,后会无期。”
“不了!今天xxxx更新,我得追剧,你自己看吧。”
然后,那一天一直到上床,我和Simula都在“后会无期”。
### 3-3,婚礼、理想的婚礼
在我和计算机进行交流的时候,Simula正在和人进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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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危险的不是计算机开始像人一样思考,而是人类开始像计算机一样思考。——西德尼·哈里斯(Sydney Har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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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是特殊症候群的一份子,还是我跟人打交道太少了,真的像计算机一样思考了,我和Simula总会因为某些观点产生争执。这些观点,对于我来说是来源我自己,而对于她来说则来自于她的朋友们。
特别是“婚礼”、“聘礼”和各种不讲理。
“你看,xxx在老家办的婚礼。五星级酒店,请了xxx人,车有xxx辆,去了xxx个地方,一共花了60万。”
一系列“xxx”被我耳朵屏蔽了,但是依旧没能屏蔽最后“万”字前面那个60。
Simula的那些嫁给富二代的朋友给她树立了一个又一个在我看来高不可及的目标。60万!不如割掉我左边的大蚕豆吧!突然想到印度北方锡克族女人殚精竭虑如何让嫁妆多到不失面子的风俗习惯,那种身为男人种族和国界上的自卑感从心底袭来。
看我沉默了半天,她又说:“咱们老家那里便宜,但是也不能太差劲吧,至少应该xxxxxxxxxxxxxxx吧”。
我仔细盘算了下她所谓的“xxxxxxxxxxxxx”,度量衡应该是20万吧。
几乎每天,我们都会在这个问题上掰扯半天,掰扯到她上床睡觉,掰扯到我终于可以安静地打开电脑处理我接的私活。
让事态更加严重的是,对于这些问题,Simula的抱怨已经从有意识转向无意识。无意识是指在任何时间、任何场所、任何第三人或者第三人们在场的情况下她都会抱怨。而我呢,却无法无意识地回应她的抱怨。
王自健不是有个段子么,说惩罚骚扰电话的最佳方式就是把电话撂在一旁,不断回应“啊”、“这样啊”、“还有什么”之类的话,完全不占用大脑任何工作量,直到把打骚扰电话的人逼到口干舌燥、精疲力尽。因为打骚扰电话的有规定,客户不挂你电话你就不能挂客户电话。
我的感觉就像这样,却又不是这样。
每天应对无数“骚扰电话”,但却还要认真听、仔细听、用心听。听完还要有积极反馈,否则我的错误就会从“无能”拔高到“自私”最后升华到“狠心”。
有时我就在想,如果能一直写代码,那就一直写代码好了,至少二进制是非黑即白的。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判断不是通过可靠的“断言[注释]”时,什么行为都能成为万夫所指的借口。
### 3-4,无法逾越的那条沟——房子
如果说前面的这些什么都不算,就当我是“贱人就是矫情”,但是房子的问题我真的就无能为力了。
12年的时候,当我拿着父母辛苦攒下的40万,外加自己微不足道的一点积蓄,在北郊买了一套一居室时,交钱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壮士赴死但死而无憾的慷慨。
“有房子就行,至少得有一套房子。”
Simula是这么说的。
所以,尽管地界偏僻(但好歹也属于泛中关村软件园居民区),尽管户型微小,尽管在父亲打给我钱的时候语气中同时存在着希望和无奈,我还是义无反顾地买了这套房子,并且房本上单单写了她的名字。因为我知道,如果没有这套房子,Simula会像她时常跟我描述的那样,在“毫无安全感”的世界中凋零下去。
但是,就像糟糕的设计会导致项目的开发越来越困难,“毫无安全感”这种设定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大。
“我们结婚吧。”
在我拥有了这套房子后不长时间的某天,我提出了这个之前提出过很多遍的“设想”。
“拿什么结?就这套房子么?以后有了孩子住哪儿?父母来了住哪儿?婚礼你考虑过没有?聘礼呢?”
好吧,我承认,冥冥之中我就已然感觉到Simula会这样,惯用她那脱于口的十八般武器戳我的心头。但是最最最最最最致命的一击还是她接下来的话:
“身为一个男人,一点都不知道挣钱攒钱,跟你这么下去还有什么希望?”
苍天大地,试问,若我不知道挣钱攒钱,那每夜案牍劳形接私活的程序员难道是二次元的Haskell?那每个月我省吃俭用雷打不动留在卡里的5000元工资难道是天上的馅饼?
这种侮辱损害就好比这个Bug不是我的,但却被经理指着鼻子说我如何如何不靠谱,但是却又不能完全类比。之于工作,我可以大喝一声“老子不伺候你了”,然后扬长而去。之于Simula,我该怎么办?
在反反复复面对同样的问题的纠结中,我选择了两个字:
分手。
## 4
“你确定你要分手,想好了哈!想好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Simula在听到我提出分手后对我喊道。
她这种无论处于什么境地都拥有的磅礴底气完全出于我的无数次妥协,她会认为我一定会回来跟她说“原谅我”,一定会“想开了”继续粘着她。
但是,这次,我决绝了,义无反顾了,壮士断腕了!
我们真的分手了。
她的假设没错,我是心肠软的那一个,她是有恃无恐的那一个。所以,就在前几天,她转房子给我办手续的时候,我也还在犹豫,如果哪怕她有一点点的自我检讨,我也许会继续跟她走下去。
但是没有。
她,还是那个趾高气扬、潇潇洒洒、活在理想世界的她。
我,依旧是那个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活得有点朝不保夕的我。
----------
我问Haskell,你的这段感情给你最大的教训是什么。
他回答了我三点:
一,无论如何都要找一个志同道合、志趣相投、心往一处去劲儿往一处使的人;
二,无论如何都不要卑微地去爱,去用“无所谓”迁就对方;
三,该结束的应该早点结束。
## 5
好在,生命里遇到了Alice!
二十多年的人品没有白攒。
当我来到这家创业公司,遇到了一个会弹吉他,会做手工活的女设计师,我觉得我没有白活。
我们都是“手艺人”,当她为我的macbook pro缝制了一个精美的内胆包的时候,我正在制作新的鱼缸灯箱。当然,我还准备把我的钢铁侠的手办头盔再更新一下,我的生命里缺少这种“铁”的气质。
相互匹配的人生没有太多值得渲染的东西。我和Alice在一起的半年里没有吵过一次架,尽管我们相处没多久就住在了一起,但好像在一起住了很久一样。
她弹琴来我唱歌。
我写码来她出图。
她缝包来我养鱼。
我手办来她栽花。
对咯,Alice还会打篮球,而我正好喜欢打篮球。
----------
当聊天的话题转移到Alice的时候,Haskell的胃口大好,很快烤鸭旁边水煮鱼底部的豆芽就都不见了。
“我们应该下半年就结婚。”他说,“房子这套我会卖了,跟她合起来首付买套大的。”
“婚礼呢?”
“她说婚礼聘礼什么的无所谓,只要跟我在一起就足够了!”
我感觉这货一定是让幸福感洗脑了。
可怜那装盘用的水晶萝卜片,也被他一片片揪着,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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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能漂是福
最后更新于:2022-04-01 23:06:25
# 三、能漂是福
“不就是扯扯淡么,来这里干什么?太浪费了。”
新天地的星巴克里,Python喝了口加了半杯糖的咖啡,清了清嗓子,准备说些什么。但是看了看我这张N年没见过的脸,皱了皱眉头,眼睛模糊地瘫软下来,气若游丝地憋出几个字:
“真羡慕你啊!”
这几个字,我在微信里,QQ里见他说了几百遍。
我都不愿意反抗说“我是个傻逼”或者“我是个屌丝”,虽说这是我的口头禅,但想当然他听到后一定会正襟危坐起来大喝一声“装逼”然后继续叹气。
所以,我不给他骂我的机会。
“说说吧,说好了的,聊聊你和Scala的事情吧。”
“有啥好聊的?你不是知道我俩掰了么?你回趟太原就是来揭我伤疤的么?”
“是。”
“好,主题是什么?装逼分子。”
“你说就行了,我记着呢。”
## 人物介绍
>[info] Python(讲述者):
> 男,28岁
> 三线城市程序员
> Scala:
> 女,现在应该26岁了吧
> 三线赴一线设计师
## 1
2009年,作为一个量产二本师范大学的毕业生,我通过招聘网站解决了自己的毕业去向问题——在老家的一个地方性网站做程序员。
这网站虽然叫做XXX门户,但是每日来访的用户屈指可数。所以我们为了养活自己,一直在做外包,做企业站。
有一句话叫做“一招鲜吃遍天”,我们的公司用08年的一套CMS[注释]代码外加一个第三方论坛做了无数个website。这种代码层面的复制自然造成了生活层面的复制——早起、坐车、上班、下班、打游戏、睡觉……
有时候感觉这鬼日子还不如大学的时候,最起码那个时候熄灯以后还有室友可以扯淡,讨论生理心理伦理的问题。但是现在,晚上一关灯,就只能在被子里脑补各种白天的未尽兴或者人生未实现的东西——钱、女人、本可以超神的那局DOTA。
要说没有精神追求,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总有一大波人在朋友圈里给你显摆高尚的精神追求,喂你喝心灵鸡汤。但是看过了,喝过了,日子还得继续。在一个三线城市的所谓的“互联网”公司里,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不是没考虑过找个女人。
大学的那个,毕业就分了。分的时候没怎么痛苦,找几个哥们儿去学校的后山上喝了顿酒,就过去了。现在回过头想想,本该利用那段时间干点儿有意义的事情,哪怕是认认真真地喜欢一个人也罢了。可就是打游戏,翘课,压马路……
人成长是因为看到之前自己很傻逼。
但是悲剧的是看到以前的自己傻逼,但现在依旧傻逼。
活到11年底,我也还是单着。生活都没什么质量,就别提爱情有什么质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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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你给我讲的那些大道理么?”Python问我。
“不记得了……”
其实我不是不记得了,我是记得太多了,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条大道理。
“该干什么谁不知道啊!可是这里的顶儿就这么高!”Python用手在胸口处横着一笔画,“你还能多高?”
我给Python又要了杯果汁。心里又有“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种种想法,但是与生俱来的强大的换位思考的能力让我推导出这样一个理论:Python只不过是根据环境选择了一种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罢了。
## 2
“这女的脑子有病吧?”
这是我对Scala的第一印象。
当她把电脑端到我跟前,跟我讲我实现的页面比她设计的偏离了几个像素时,我差点想用开水泼她。
我有一万个理由泼她。
一,这不过就是一个二级页面,我都不确定是否有人看它;
二,这不过就是用来应付客户的所谓的有总比没有好的某个功能;
三,还有十分钟就要下班了。
……
“新来的……好吧……她是新来的……”
我跟自己说,没必要和一个新来的较真,于是修改一下代码,让她确认效果,然后提交。毕竟她是个女生,我要表现的至少比公司里其他那些程序员专业些,所以我没有发牢骚。
不需要我教育她,用不了多久,我身边的这些同事就会告诉她如何正确地“工作”,那就是,在面对如是的问题时,微微一笑,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任务,完成就是了,管它什么质量不质量。
我在厕所释放了下内存,回工位准备撤退。
没。
想。
到。
这女人竟然准备了至少三个问题等着我解决。
“明天搞行不?”
“明天可能问题更多。”
wtf,没完了,她可以不谙世事、不明就里,但是不能侮辱我!什么叫做“明天可能问题更多”,在这个大家伙都归心似箭准备回家的办公室里,她如此说我?分明是要给这些人在路上谈笑风生的噱头。
“我今天有事,就不搞了。你说有问题是吧?把问题整理好了发邮件给我!”我还是继续穿我的衣服,“对了,你刚说的这些问题,在我看来,都不是问题。”
我声音还算平稳,表现出我并没有发火,我多绅士啊,我多有内涵啊,但是还是在出门下楼梯的时候狠狠跺了几脚。
## 3
晚上,当我玩完游戏,准备看一些羞羞的小片子之前,我下意识地查看了下邮件。
卧槽。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一封超长邮件发送到了我的邮箱,是Scala写的。
此时是凌晨一点多。
“这女的疯了吧?”
这是我看到这封邮件时候的感觉。
我数了数,大概20多个视觉问题,全部汇集在一个规整的表格里,一共三列:第一列是对问题的描述;第二列是线上效果的截图;第三列是视觉稿的截图。
标注详细,解释周全,这个女人,大概是用生命在证明:这个跟她合作的程序员是一个不靠谱的程序猿。
没见过这样的人。
我准备活动右手的兴致一下子土崩瓦解。
本来就是深夜,人容易胡思乱想,我索性就把我的所作所为翻来覆去想个遍。7个小时前,我这个着急回家玩游戏的二逼竟然给这小姑娘布置了个“作业”。7个小时候后,人家圆满地完成了这个“作业”然后上交给我。
面对这样一份“作业”,我脸很烫。
人家是对的,我tmd是错的。
我的廉耻和道德感一下子被启蒙出来,我发现我原来做活这么糙。我混日子,人家认真干活,我……我……我……
我神经质般地首次在深夜打开代码编辑器,修复问题,提交代码,发布。
然后郑重其事地复制了Scala做好的表格,添加一列,在每个问题的后面打上一个√。为了挽回自尊,我在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后面批注了一段话,拒绝修复这个问题,理由是“我认为这样会让用户更方便找到入口”。
我把这修改后的表格回复给了Scala,然后刷刷微博,并且尝试恢复失去的兴致。
我到底在等什么?我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两点。
突然,邮箱闪了一下。
Scala果然回了邮件,她还没睡。她确认了效果,只是把我标注的那个问题重新贴了出来,讲了一堆道理来证明她的正确性。但她并没有要求我一定修改,而是在最后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问题我再想想吧,不早了,睡吧,晚安~
## 4
第二天的午饭,我和Scala一起吃的。
我本来想着要给她上一堂人生哲理课,比如:
告诉她工作不是生命的全部;
告诉她其实不必要那么追求完美;
告诉她那样较真对她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你知道么?这么说吧:
你想过向婴儿售卖保健品么?你想过坑你自己的父母么?你想过骗自己从十六楼跳下去不会摔死么?
对,你没想过是吧!这就是我面对Scala的感觉——我觉得,如果我向她推销我那些狗屁人生价值观,就——是——在——玷污她!
话就是这么绝!
她送我一本《写给大家看的设计书》,然后滔滔不绝地说她认为对的东西。我本无心跟她再争论昨天那个视觉问题,可是她却不遗余力地尝试来说服我。
“你多大了?”我问。
“22,不到,21岁9个月。”
“好吧。”
“怎么?”
“我比你大两岁。”
“那怎么了?”
“没怎么。”
我仔细看她,发现Scala还是蛮漂亮的。皮肤特别白净,虽然眼睛不算大,但是至少……那话怎么说来着?天真无邪!
## 5
那顿饭后,哦,不,那夜以后,我的项目质量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到现在也不认为我是被Scala的精神所打动,也不认为是我的程序员修养得到了多大的提高,而是,因为:
我爱上了她!
当你爱上一个人,就想在她面前把事情做到最好。
我属于那种比较能装逼(换个词就是闷骚)的人,所以我比较能够克制。我没有直接向Scala发起进攻,我认为那不是我的风格。虽然我是一个喜欢玩游戏,挣的没花的多的码农,但是我也是有逼格的。
我还跟自己说过:这女孩儿太嫩了,不适合我。
在我的意淫铸就的世界观里,我就是一个放荡不羁的男人。虽然白痴都能看出来我放荡个屁,但是我还是感觉,在我的骨髓里,我和Scala不合适。
想想看。Scala太热爱工作了,而我却不是那样的人。虽然我不能说我不喜欢写代码,但是我至少能够保证存有找到我更加热爱的事业的可能性。但是Scala不是,她的眼神,她的话语,她周围的每一立方厘米的空气都在表征一句话:
我热爱设计,我要把设计做好!
## 6
我悬在甲状腺上的逼格,在12年的夏天,经过肾上腺,戳入到我的前列腺里。
Scala那个时候在和我们公司最老油条的程序员Java合作。
Java是那种背着猪头不认账的典型不主动不作为不负责型程序员,是做服务端的。他的一个特异功能是,凡是需求,总能被丫挡回去,甭管这需求是新增的还是他忘做的。
那是一个在线商城类的项目,这哥们儿愣是不给提供导流页的计数接口。
“前端算个假数字糊弄一下就完事儿了,搞这么个计数器多浪费时间!”这傻缺,好吧,这哥们儿——半年前我和他差球不多——坐在工位上就发起了牢骚。
“还是做‘真’点儿吧,毕竟这个计数效果应该是实时的。”坐在一旁的Scala说道。
Java瞥一眼Scala,“这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别瞎掺乎。”
“怎么没关系啦?这个效果要是假的,那还不如全做成假的。本该昨天就搞好的东西,因为联调搞到现在,结果最重要的这个功能是个假的,合适么?”
Java来气了:“你这是吃地沟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你问问Python,以前这活都是这么干的。是吧,Python?”
我没叼他。
“你怎么说话呢?”Scala质问。
Java提高了嗓门:“这TMD就不是你操心的事情懂不?”
MB了,我当时内心有数以万计的草泥马飞奔而过。这个傻缺,对,谁跟他是TMD哥们儿,竟然对着Scala叫嚣?
我把凳子转个圈,“让你改你就改!以前是我傻逼行不?这次你给我来接口,快着点儿。”
这个油到骨子里的二货最终还是嘴巴犯贱了:“呦呵?Python,你这脸变得可真快。你瞧瞧你那怂样,自从来了这姐们儿你都不是你了。”
“老子就怂了!怎么地吧!”我尼玛当时就拍了桌子。
“你当谁老子?你是不是真跟她搞上了?”
当一个人用一根针戳你时你会疼得躲一下,当一个人用一个铁锤砸你时你就懵了。对,我就懵了,我说:“爷爷我就跟她搞上了怎么地?傻逼你光吹牛逼不干活你还有理了?”
……
最终,在这种行将扭打的环境中,在众目睽睽的惊愕中,Java提供给我一个即时的计数接口。
……
于是。
那天晚上。
我上了Scala。
……
先是喝大酒,喝了好几百。
然后,我们在Scala租的房子里,做爱。
现在想想,太快了。我不是指射,而是指恋爱。早上的时候还见面寒暄打招呼,晚上就胴体相贴坦诚以待。回想一下,还挺感谢Java那个傻逼,要不是他,估计我的逼得装到猴年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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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ala看上你什么了?”我问Python。
“JB大活好。”
“滚尼玛。”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的善良吧。闭嘴,别喷我。你看看,我身边这些不开化的程序员,谁当时能理解她?”
“那是因为你喜欢她。”
Python无言以对。
## 7
和Scala上床那天是12年的5月25日。
和Scala分手那天是13年的2月16日。
我们在一起一年都不到。
这段时间可能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充实的几个月了。虽然我们直到分手也未曾真正同居,但是我们在一的时间是足够长的。每天早上对于大多数情侣来说是连续一个白天见不着对方的开始,但对于我和Scala来说,是腻歪在一起的开始。
但是,Scala,就如同我接到她发我的第一封邮件时我对她的判断一样,她是一个目标清晰,有自己追求的女人。
在这个落后的三线城市中的所谓的“互联网”公司待了一年多以后,她决定去更牛逼的地方闯一闯。
换做别人,我可能会觉得那是一种前途未卜的尝试。但是对于Scala,我却对她充满了猥琐蹩脚难堪痛苦撕心裂肺的——信心。陶喆有首歌叫做《小镇姑娘》,就是那种感觉——
“自己矛盾的私心让我每天忧愁。”
呵呵。
只好就让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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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我家里的状况,也是没办法的事情。”Python讲到这里,把头埋在了杯子旁边。
作为Python的朋友,我有必要用第三人称来替他诉说他的“苦难”:
Python母亲身体不好,他不能离开他妈,所以他只能离开Scala。
结束一段爱情的,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 8
戛然而止。
这个故事,没有针对爱情本身的甜蜜的叙述。因为这段爱情只有一个激情的开头和一个无疾而终的结尾。
Python这个男人,这个程序员,这个按他的话来说是“朝不保夕”的奔三80后,在喝完我三杯水后,送我一句话:
“你不是漂在北京么?能漂是福!”
我有我的痛苦,但显然,不是这个故事的主题。
这个故事的主题是: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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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爱情的刺
最后更新于:2022-04-01 23:06:22
# 二 爱情的刺
Pascal是公司其他部门的程序员,正在和我们部门里漂亮的产品经理Ada恋爱。
选择采访的地方是他所在那座大楼(我们公司有好几座楼)旁边的餐馆。顾客太多,声音嘈杂,我有些焦虑,因为我不确定自己能否挖掘到那个让我困惑的问题的答案——Pascal是怎么搞定Ada的。
7点钟,我见到了Pascal,一个阳光帅气的男人。幸运的是,他和我一样,也属于“非典型性程序员”,都是话比较多的人,几句交谈之后,我们就进入了正题。
随着采访的进行,我发现那个我所困惑的问题并不是故事最重要的部分。这对年龄相仿且阅历相对成熟的恋人之间,除了爱情,还有别的那些听起来看起来并不美妙的东西。
此时,在我准备写这段故事的时候,耳机里播放着宋冬野的《平淡日子里的刺》。
我想,那些听起来看起来并不美妙的东西,应该就是“爱情的刺”吧。
## 人物介绍
>[info] Pascal(讲述者):
> 27岁
> 程序员
> Ada:
> 27岁
> 产品经理
## 1
认识Ada之前,我刚刚结束了研究生毕业后就开始的长达一年的相亲,把重心放到了工作上。
现在看来,那一年的相亲过程与其说是在找对象,不如说是让自己快速忘掉上一个女朋友——我在大四时认识的一个广东女孩。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帮我结束了前一段感情的阴霾,让我重新回归了正常的生活。我干着一个普通程序员该干的事情,在一家国有互联网公司写着代码,规律地作息,偶尔打篮球或跑步。这种状态有它的优点,我会更容易专注做某件事情,比如精心应对笔记本屏幕上跳动的光标;但是也有它的缺点,无法快速捕捉到生活中的美好,比如Ada。
中的美好,比如Ada。
认识Ada的过程就是同时认识Ada和她朋友Ivory的过程。
这两个女孩儿同时隔着过道,从不远的工位上方探出头来对我笑。那时候我正好没戴眼镜,朦胧里,我友善地向着她们俩的中间回敬了一个微笑,一个满怀同事情谊的微笑。这个微笑在后来被Ada称为“第一个让我稍微对你有点感觉”的微笑。
后来,Ada和Ivory总会在经过我的工位前友好地和我打招呼。通常来讲,Ivory会走在更接近我的这边,而Ada总是会随性地从Ivory的头后露出半张脸。Ada会配合地帮Ivory展开话题,比如说今天吃什么,而其结果,就是我和Ivory会在下班后,在某个餐厅单独吃饭。
我觉得那个时候我若是一只人们眼中吃窝边草的兔子,那这窝边草让我吃得索然无味。就如同之前的那一年相亲(在父母的催促下),我感觉我和Ivory并没有发展下去的可能性。回顾下当时,我所能记得的我们之间的谈话不多,因为人们总是记得那些走心的话,而那个时候能够让我走心的话全是关于的Ada的,比如,Ada曾说我像一个“灯塔”,虽然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完美的比喻,但是至少我引起了她的注意。
对Ivory很不公平的是,她被动地成为了我想要了解Ada的媒介。我们会经常聊Ada,而我之所以想要了解Ada,是因为她的确与众不同。
我认为,她在向全世界输出着她的快乐。
Ada个子不高,因此身材灵动。有着乌黑的头发和圆圆的眼睛,笑得灿烂,感情外露,外露的都是快乐。能带给人们官方定义的“正能量”,因此人见人爱。但我却后知后觉,在她想要把Ivory推到我这身边的时候,我才发现,Ada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但是,不幸的是,她,Ada,已经有男朋友了。
## 2
大概过了一两个月,我成功从Ivory的身边迂回到了Ada那里。
隔三差五,我会和Ada吃顿饭,听她讲她的一些故事。
那个时候,我给自己的定位是Ada的蓝颜知己。听起来挺搞笑的,一个程序员,成为了一个PM[注释]的蓝颜知己。所以,我无法做到“妇女之友”那样的和Ada推心置腹,这种感觉就好像你要去河的那边,但桥只修了一半。况且,对岸不只有Ada,还有她的男友。但是从Ada说的话里,还有她的眼神里,我知道她和她的男友过得并不开心。
每次当我们提到她的男友,这个灵动的女孩儿就落到了泥淖里,半天拔不出自己的脚。他们之间出现了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她和她的男朋友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一个是家境普通的清华高才女;一个是职业为xxx(不透露职业是因为我不想让人认为我歧视这个职业,我不歧视任何职业)的富二代。
男人很少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不属于你的感情去更加喜欢对方,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就是这样。Ada那种纯粹的精神追求让我看到了她与众不同的一面——上进、有着强大的事业心、不委曲求全、坚持真理。
因此我有理由相信,这样一个性格上的谐振频率明显更趋同于我的女孩儿,最后是有可能和我走到一起的。但是我从没有尝试把那张纸捅破,她在积蓄力量,我在培养坚持。
但坚持并不是没有裂缝的,13年的春节,当我离开有Ada的地方独自在家过七天小长假的过程中。我曾怀疑过我所处的位置:是否应该继续这样带着挣扎的情绪生活,还是选择慢慢离开。但当我回到公司再看到Ada的时候,这种困惑就立刻烟消云散了,烟消云散于节后第一次照面。
我拿着从老家带来的大馒头和炸刀鱼,没有回住处,先跑去了公司。
她就是这样的女孩儿,冲你笑一下,说句话,心就柔软了。她从我手里接过东西的时候,我会想我应该再多买点儿东西,这样交接食物的时间就会更长一些,就会多体会一些她因为看到好吃的而流露出来的简单的快乐。
## 3
等到四月份的时候,最美好的时光到来了。Ada说她想去武大看樱花。那个时候,她的情绪处于低谷期,对于她想要旅行的这件事情,我看做是一次迫在眉睫的心灵按摩,所以立刻买了车票。但是后来想想,我这么着急的原因,无非是我想要抓住Ada。
结果是,我抓住了。
我们如愿以偿地在樱花烂漫里欣赏美景,在汉江街上挑选心爱的工艺品。作为路线的制定者兼办个导游,我用相机记录下了其中美妙的细节。
我没有和Ada拍合照,全部的照片都源自于我在她不经意间按下的快门。Ada在看风景,而我在看她。我得承认,我的脑子里全是她,当我把焦点集中在她身上,周边的所有就会变得模糊,我想,这就是这些景色存在的真正意义吧。
唯一的一张近似合照的成果,是天黑后的路灯下,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影子。我清楚的记得那两个影子的位置,一高一低,手臂因为错位交叠在一起。当她脚下不小心趔趄了一下,我立刻挪动身子以配合这种相对位置,而照片就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在回京的火车上,已经是夜晚,我们都睡不着觉,贴着窗户相互交谈。关于过去的事情以及当下的行程总结,我们都说了好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畴里似乎榨干了所有话题,所以不免要扯到未来。
我觉得我应该做点儿什么。
我在订车票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点,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所以我买了相对安静的软卧车票。但是,事与愿违,我们的位置在这节车厢的最顶端。一个声音还听得过去的中年男子,在另一节车厢里重复地声嘶力竭地唱着《相见恨晚》。
这就是我此时此刻的感受。如果,我能够提早出现在Ada的生命里,我是否还需要想现在这样,惴惴于到底怎样面对这份感情。
惴惴,坠坠,追追。
当歌词又一次轮回到“哪怕已伤痕累累 我也不管”,我攥住Ada的手明确彻底肯定坚决地告诉她,我爱她。她应该等了很久,因此我们的头得以慢慢地靠拢。在夜里,昏暗的灯光里,嘈杂的歌声中,我们接吻了。
## 4
从心与心的碰撞到唇与唇的碰撞,我们走了大半年。
Ada终于收拾好行李,离开了长时间困扰她的感情。就好像汉尼拔横跨阿尔卑斯山的远征,伤痕累累、摇摇欲坠、奋不顾身地爬到了山顶,终于可以眺望罗马的北部。
5月19日那天,我把之前武汉之行的照片全部冲印了出来,花了两个晚上整理出一个相册。大部分照片Ada并不知道它们的存在,我以一个”偷拍者“的角度把Ada的身影记录了下来。为了方便主角回忆起当时的戏份,我在照片下面注释了当时的日期和地理位置,还有我拍照时的心情。
21日那天,我把相册放到她的工位上。陪着我相册的,还有不知道是谁送来了花和裹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礼盒。看着躺在那些礼物上背对着我的名签,我把本来裹在相册外的包装撕掉了。因为无论是”背对着“还是”包裹“,都表示不确定,而我们已然确定了。
愉快在那天晚上达到了极致。在我们纵情地在对方双唇上亲吻时,我看到的是彩色的未来。
## 5
在采访的时候,我问过Pascal,为什么会和Ada在一起。他给我的回答是:
他们互相欣赏对方;Ada小鸟依人的特质;感觉很好。
爱情伊始,必然是美妙的。但诚如这个故事开头所说,爱情也会遇到一些问题,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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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Ada在一起后,我们快速燃烧着激情。和所有初在一起的恋人一样,享受着拥有彼此的生活。住在一起之前,我会用闹钟吵醒包括我室友在内的赖床鬼,从十里堡坐地铁到草房,为的是送Ada一顿早饭。可以说,看不见Ada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煎熬,所以在我的百般“提议”下,我们住到了一起。追求的变化在于,以前天天想着上班,可以见到Ada,而现在天天想着下班,可以更好地和Ada在一起。
在大概三个月以后,我们前后进入了某大型互联网公司。
很快,国企相对宽松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Ada在公司表现出色,但也同时承受了更多的压力。
几乎每个晚上,出租车都会从她的办公区起步,途径我所在的大楼,载着两颗疲惫的心开往西二旗地铁站旁边的家。从周一到周五,这是唯一能将我们串起来共同做的事情。
所有的“生活”都汇聚到了周六周日两天时间里,然后快速地回归忙碌的周一。有的时候路过她的学校或者我的学校,都会感慨一下学生时期的大把时间。人生周而复始地验证一个逻辑: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即便如此,一个程序员和一个产品经理的爱情还在继续,只不过演化出了许多亲情的成分。我们习惯了彼此在身边,习惯了在一起吃饭、看电影和逛街,还有在每天晚上加班的时候互相确认对方的状态,错,应该是Ada的状态——是否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是否可以回家了。
## 6
14年的国庆节,我带Ada去上海参加了表哥的婚礼。这是Ada第一次见我的父母,但是谁能想到……
出了问题。
就如同知乎上的那些问题一样,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答案。每个人有自己的思考方式,而我的父母显然和Ada并不在一个立场中。
但是问题本没有错。
从上海回来的十月到十一月,我们之间从未停止过争吵。我要求Ada做一些改变,但显然很难。加之工作上有些不太顺利,我所看到的这个世界一下子昏暗下来。
在Ada不在身边的时候,我会回想那个时候我为什么喜欢上了她。其实Ada始终是Ada,我当时所追求的和现在所希望改变的,是一个人。我开始审视自己在对父母和Ada的问题上是否做得足够充分。
记得有一天晚上,我们撼天动地吵了一大架。从来没有哭过的Ada竟然就那么稀里哗啦地哭了,我抱住她,让她哭,哭到很晚很晚。我们裹着被子,相视而坐,我告诉这个我真心喜欢的女人,我是多么的爱她。我说我错了,错在给她太大的压力。Ada说她也会尝试改变自己的状态。
在那之后,我们就没再吵过架。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我会说一些Ada的优点,尝试调和父母和Ada的关系,提前进入一种人们称之为“双面胶”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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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我和Pascal谈到这里的时候,Pascal笑了起来。
从相爱到“双面胶”的这种状态不过一年多的时间,Pascal说这段故事会是否很乏味。
我说不是。
对于一个程序员来说,解决这种生活上的问题要比解决一个bug难一万万倍。
更何况你说你现在拥有的,是好多其他程序员所追求的产品经理Ada。
“你不要占了便宜卖乖!”
“你才卖乖!”
“好,说我卖乖,那我给你的故事——扎——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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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无法被阻挡
最后更新于:2022-04-01 23:06:20
# 一. 我,无法被阻挡
当我听完Perl和他老婆Lua的故事后,我的眼泪快要滴到采访用的本子上。
“既然这样了,那就这样吧。”
“竟然会这样,我真应该那样。”
好像我们的痛苦都来自于上面的这两句: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或者放弃了选择的权利。
Perl没有这么做。
所以Perl现在是幸福的。
## 人物介绍
>[info] Perl(讲述者):
> 26岁
> 某度前端高级研发工程师。
> Lua:
> 25岁
> 前导游,现程序员。
## 1
“Lua,我来了!北京!我们现在相距一百二十公里!”
11年的春天,当我把那个在火车上从南昌拖累了我一路的台式机放在站台上的时候,我兴奋地打电话给Lua。
我认为我就是一个礼物,虽然还未寄到,但是终究更近了。礼物的主人——Lua——此时正在天津的某个景区里带团旅游,因为我听到了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音,但更为明显的是她突然变得哽咽的口音。
“你……来了?在北京?”
“是的!”
我底气十足,因为就在我下了火车的那一刻,我彻底清除了心头除了爱情以外的其他东西。
这些快要拖垮我的“东西”,在一个月前Lua离开南昌回老家(她的老家是天津)后快速堆积。其中的大部分是我对Lua的想念,剩下的就是我的工作。
就在前不久,我从大三起一直工作的那家公司倒闭了。员工作鸟兽散,但显然更偏爱南方,有几个关系要好的朋友已经在深圳给我安排好了工作等我继续并肩作战。
南昌的IT产业不发达,所以作为程序员,工作上的天花板很快就被我碰到了。因此,离开这个城市去选择更广阔的空间,对于我来说只是时间问题。深圳是个不错的选择,那里气候更贴近我的老家,那里的生活环境更轻松,那里的食物可能更对我的胃口……
但,那里没有Lua。
仅这一个条件,就给我去深圳的选择判了死刑。
可Lua并不晓得我所做的选择,在她看来,我想当然是会去深圳的。
但她不知道,我已经一往情深地爱上了她。
## 2
就在她离开南昌去天津之前,我做了手术,一个眼部的手术。
这个手术意味着我会短暂地失去光明。在那被纱布和墨镜束缚的日子里,是她在病床前照顾我的生活。
吃饭、散步甚至去卫生间,她都牵着我的手不放。
正因为看不见东西,我才更能体会她手心的温暖以及她在我耳朵跟前说的每一句话。以至于我现在仍然迷恋这种感觉,夜里闭着眼睛躺在一起,让她跟我说我们过去故事的某段细节。
我们之间的爱情,就是在这个时候放飞的。
当时我们一起去找一个朋友,一路上她牵着我——过马路、走人行道、上下天桥。一般来讲,在这种时候,都是她努力攥着我的手,怕我跌倒。途中,当我们在某个公共长椅上休息的时候,她要去买水给我喝。我突然脑子一热——仅仅这么可以预见的不过一两分钟的分别——竟然让我有种害怕失去她的冲动。
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尝试了挣脱,最终还是平静下来。
接下来,我感受到她在迎合我手掌的力量,将指尖深深埋入我指头的缝隙中。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到,原来我们是一体的,是不可分割的。这种感觉不似小说中写的那种突如其来的被点燃的情绪,而是慢慢地、慢慢地积累……直到若干分钟后我才渐渐松开她的手,因为我确认:我们能够在一起了。
康复中以及康复后的那段日子是无比快乐的。我们玩遍了所有之前没有玩过的周边景点,我甚至和她登上了我从来不舍得花钱买票进入的滕王阁。虽然没有“下临无地”的感觉,但是我们的确坠入了爱河。
一个每个月只能挣一千多元钱,住学生公寓的程序员,就这样和一个当导游的女孩没心没肺地走到了一起。开心的时候,我会试图让自己更开心,开心到快乐占满脑子,为的是不去思考我们的未来——我们从来没有谈过的未来。
但,未来终究还是要来,Lua还是离开了南昌。
她去了天津继续做导游,而我在南昌思考我没有认真思考过的人生。
我送她上北上的火车,她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没有说话,但她的眸子告诉我,她的走已经给我们的爱情画上了句号。即便她或者我以后多么的不舍,但终究敌不过现实。一个公司黄掉马上要去深圳的程序员,一个家在天津要在父母身边尽孝的女孩,如何走到一起?没人知道。
## 3
我,要向上。
我,要她。
所以,我,站在这里,站在北京西站的站台上。即便听她在电话里哭着骂我傻瓜,说我如何如何白痴才会放弃已经安排好的工作,我也依然抬头看那没有被雾霾遮挡的蓝天,开心地笑。
但是,没有人预告,我所面对的,将是怎样的艰难。
初到北京,我借住在之前一个半生不熟的朋友家里。其实,那不能算个家,还和之前的学生公寓一样,是一个多人合租的开间。在这个开间里,我的找工作和学习是同步进行的。
互联网行业的地域性决定了要想在这个城市里生存下去,我需要快速地成长。之前在南昌,我是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在北京,我需要变成一只能够生存在恶劣环境中的飞鹰。
但是我却不能心无旁骛地飞,我需要考虑如何生存下去。
在南昌的时候,一千多元的工资只能让我自给自足到月末,我没有攒下什么钱,也不可能攒下什么钱。我算过,口袋里的钱只够我坚持一个多月的时间——精打细算地过一个多月的时间。
但是这毕竟只是一个计划。大概过了两三周,我不得不选择花更多的钱,大概每个月七百元,在六郎庄独自租一个平房单间,原因是我不能忍受和这些室友一起生活。每到周末,这个合租的开间就变成了一个网吧,他们几个人在拼好的桌子上把电脑摆成一排,全身心地投入到网络游戏中。
我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学习,因为那些我听不懂的游戏术语,因为我那移动不了的笨重的台式机,更因为我说给Lua听的分不清是安慰还是承诺的话:
“很快就能找到工作的!没你想得那么困难!”
在我搬到六郎庄后,我又在电话里和Lua重复了这句话。这时的我站在一个偏僻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床和一个桌子,除此之外,就是一个窗户,窗户外面是一堵墙,让人看不到希望的样子。
床上什么都没有,我就买了个毯子。我个子小,把毯子既当褥子垫又当被子盖。
我还买了个炒锅,二十元的,每天用它来炒菜。菜的种类局限于路边摊的一块钱一把的小油菜、一个土豆或者一块豆腐。
我会精确地算每一顿饭占我口袋里钱的百分比,两千块钱,我刚刚问南昌的朋友借的。
我唯一追求的,是一碗软硬适中的米饭。不要求米的质量,唯独看重水和米的比例。也只有在我控制米和水的比例时,我才能感觉到我是一个在真真切切地生活的人,而不是一台在白天的面试和夜晚的学习中周而复始的机器。
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我老家在陕南的大山里,现在的日子无论如何也比那个时候要好。每次当我等着米饭出锅时,我都会想小时候自己用被冻得干裂的手抓一把米,放在碗里,加上从河里挑来的冰凉的水,然后和小伙伴们一起把碗放在学校厨房的大锅里,焦急地在一旁等待那天的午饭出锅。
人在迷茫和无助时最容易回忆过去,除了米饭的故事,想到更多的是在南昌和Lua渡过的时光。而当夜幕降临,回忆就会收敛,流淌到我的脚下。
## 4
关了灯,我拿着手机裹在毯子里翻来覆去,一是睡不着,二是在寻找经常会不翼而飞的信号。当我好不容易捕捉到那信号,却又总是战战兢兢地拨通Lua熟悉的号码。要知道,当一个人的日子是单调、苦涩和重复的,打电话的时候能说的东西真的不多。
裹着粗糙的毯子,露出头和拿着手机的一只手,我看见的天花板就像是一个随时可能把我灵魂吸走的黑洞。我跟Lua说,我过得很好,已经学会了什么什么什么,将要去做什么什么什么,结果会是什么什么什么。
其实,哪有什么什么什么。那一段日子,每一天都像前一天。我只能努力用嘴巴编出一些故事,让Lua觉得我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我几乎不说“我爱你”、“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偶尔说出来就好像自己犯了错误一样,就好像一个兜里没钱却想要送别人最好的礼物的穷孩子。
黑夜里,我常常问自己:到底应该这样在北京活着,还是应该回去。现在想想,若不是Lua,我也许早就当了逃兵。对于自己,我没什么可交代的;但是对于她,我却无论如何也交代不了。我已经不是为我自己而活,我是为我们两个人的未来而活。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接近一个月,我找到了自己在北京的第一份工作——一家网站小作坊。但没想到的是,工作了大概一个多星期,我就被炒掉了。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原因,但我还是讲问题归结于自己还不够好。又接着几个星期的面试和学习后,我找到了第二份工作——在一家小有名气的视频网站做前端开发。这份工作可以说是我程序员生涯的一个转折点。在这家公司我工作了一年多,这一年多里的每一个月我的进步都要比之前所积累总和要多。
也许因为被炒过一次,来到新的公司后,我每天晚上都做梦被炒。于是我如履薄冰地写每一行代码,认真做每一个项目。尽管工作上压力大(多数是我自己给自己的),但我总算能开心地生活了,我和Lua开始频繁地见面。她在带团的间隙会来北京找我,周末我也抽时间跑去天津见她。可以略微安心地享受独处时抱着她说爱她的感觉,尽管还有穷小子送不起礼物的自卑感,但至少能坦然地在她的额头和嘴上亲吻。
人们说,程序员是程序猿,是因为他们情感简单。但是你能想象那时的我对着显示器,敲起代码来会因为突然想到Lua,在每一个空格处用力按下键盘时候的感受么?
就像是弹钢琴!
我甚至觉得我是在用右半脑,用爱在写代码,我觉得当Lua在浏览那些出自我手中的网站页面的时候就能体会到的这份爱,连绵不绝。
## 5
这些我所收获的幸福,在我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被掏空了。
那是11年的国庆,她在天津站等我。一看到我,她就扯了扯我的衣服,我穿了三年的夹克衫,埋怨道:“就穿这个见我爸妈啊!”
于是我们在火车站旁边的商场里临时买了一身差不多的外套,算不上体面,但至少看起来是新的——虽然不知道为啥这新衣服上身了以后还是有一股沧桑感。
事实证明新衣服并没有让这次的“面试”变得成功。
从踏进Lua家的那一刻,我就感觉被整个世界厌弃了。她妈、她姐、她的亲戚们,无一对我有好感。尽管我尝试表达了我对Lua的爱以及决心,但是一点儿用都没有。我能听到Lua家人未加避讳的对她的责问——你为什么找了这样一个男人?
虽然我早就知道第一次见家长不会成功,但是没想到如此得不成功,换言之是失败,体无完肤的失败。
在Lua家的几天,我心煎熬,但我感觉Lua比我更加难熬。当国庆结束后我回北京的时候,Lua牵着我的手,眼眶里泪在打转,说出了我最不想听的一句话:
“我们分手吧。”
我沉默地看着她,看她的眼睛,此时泪珠已经滚了出来,替她告诉我她是多么不愿意说出这样的话。
过了不知到多长时间,我突然紧紧地抱住她。
“别这样,等我。”
有点儿像空中楼阁似的的承诺,结束了我的天津之行。我坐在火车上,拿着手机,开着导航,看着那个蓝色的点向着西北方向缓缓移动,就像是在慢慢撕开黏在伤口上的创口贴,带着血和肉,带着疼痛感,离开了有温度的地方。
## 6
11年底,我被赶出了六郎庄。
那里拆迁了。
11年底,我还清了之前欠朋友的钱,开始见识到什么叫做“积蓄”。
本来生活应该向好的地方发展,但是我和Lua的情感却像是被上了刑具,步履维艰。
现在的我每每听到林夕的那句“我们要互相亏欠,我们要藕断丝连”,我就想起那个时候的我们。爱情在见不得光明的地方流淌,从我的期待一直流到她的无奈。她每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背着她的父母和姐姐。有时候她会因为家里的压力抱怨自己现在的状态,想要逃避;有的时候她又会因为我的执着重拾信心。
在逃避和信心之间,她摇摆着,最终有一天,她坚持不住了,她在电话里对我哭道:
“Perl,我要崩溃了,我觉得我好累。”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在被她母亲和姐姐轮番“轰炸”了的半个小时之后(我是在后来我们聊天后才知道的)。她哭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痛苦,只完整地说完了那一句话,接着就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跟我讲她到底累成了什么样。
我知道,这一次我们的问题无法在电话里解决了。
我给她提了个建议,让她跟她爸妈说要来北京找大学时的闺蜜(她闺蜜正好在北京上班),从而让我们能够见一面。
她同意了。
12年的元旦,我们坐在咖啡店临窗的位子上,面对面,手握着手。
“Lua,相信我,来北京吧,我们在一起。”
我承认我有点自私。但只有这样,我才能让她摆脱那个纠结的环境,才能让她不为被父母发现而伤神。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用尽全力来爱她,我不想和她之间的关系就像牵着线的风筝,时刻怕线断掉。我要把握住一切,在我能够把握住一切的地方。
“Lua,相信我,来北京吧,我们在一起。”
我又重复了一遍。
她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只要你来北京,我们在一起,一切就都会变好的。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心疼。”
我望着她的眼睛,从浑浊到清澈。
没有再回到浑浊。
## 7
导游这个职业,换一个城市就得重头开始。
抛弃了老家的人脉和一年的天津导游经验,Lua来到北京。跟我一起蜗租在一间本来就不大的房子的次卧里。白天我去上班,她就在家里背导游词。晚上我回来,她还在背导游词。
好在天道酬勤,她还算顺利地找到了工作——带团游北京的远郊。
但是,我很快发现她工作得并不愉快。每次带团回来,我都能看出她的不开心。她说她总被骂,因为工作经验不丰富,因为没办法忽悠游客花更多的钱[注释]。
我尝试安慰她,但却仅仅是安慰。我了解,她也许并不适合导游这个职业。她过于善良,并且心肠软,与其说她输给了自己的经验,倒不如说她输给了自己的性格。
有一天,我和同事在望京的某个餐馆里喝酒,Lua给我来了电话。
接起电话,那边就是一阵哭声,她跟我说她今天又被骂了(与其说那是谩骂,倒不如说那一种侮辱)。
当时我正好处于似醉非醉的当口,一拍桌子就打车回了家。
我抱着她跟她说:“xxx,咱不当导游了。”
“那干什么?”她哽咽着问。
“当程序员啊!我教你!”我说。
这样的话我曾经跟她说过,但都被Lua当做了玩笑话。在她看来,一个导游,一个完全没接触过写代码的女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程序员这个职业沾上边的。
但是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她接受了我的建议,辞掉了工作。
我把我之前学习前端开发时候的书都整理了出来,又在网上买了几本“时髦”的。整理好书桌,规则地码上,跟她并排坐在一起,开始教她怎么写第一行代码。
Hello,Lua...
Love you, Lua...
看着输出在控制台里的这些字符串,我觉得这个学习进程的初始化实现得如此美妙。
但写过代码的人都知道,实现一个方法,要比定义它的名字难的多。
毕竟是彻彻底底的转行,Lua很快发现自己学得很吃力,继而力不从心。有的时候,一个知识点,我要重复地给她讲几遍。我偶尔会发些脾气,但是很快就会后悔。因为我没有资格发脾气——一个女人,抛弃了之前的一切,跟我一起在这个城市里,共同进退,而我却在为了这个跟她发脾气!
我会跟她道歉,削一个苹果或是别的什么费点儿功夫才能吃到的水果,放在案头,摸摸她的头,看她依旧一手摸着键盘,一手翻着书。
就这么看着。
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幸福吧。
## 8
这种她学习我工作的状态持续了接近半年。
但是这半年(事实上直到现在)里,Lua的父母一直都认为她在工作。
每次她打电话回家,我都在旁边。我能看到她因为撒谎而扭曲的表情,听到她一句接着一句的底气不足的“我还好”、“工作很顺利”、“老板对我很好”……
当我们后面聊起这段日子的时候,Lua总是会说她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在天津,她为了维持我们的感情撒了半年的谎,在北京,为了留下来她又撒了半年的谎。
终于,13年的春天,她找到了第一份程序员的工作。她不用再撒谎了,她跟她爸妈解释自己找到了一份名字叫做“写代码”的职业,尽管她父母并不了解这份职业背后的含义,但是却能感受到她每次打电话时候的真诚和快乐。
对了,我忘了说我自己。在我教她写代码的时候,我又换了一份工作,这份工作比之前的两份都要好,但这不是我最大的成就。我所感到骄傲的,一是我让Lua找到了一份她适合的职业,二是我的朋友们也因为我,纷纷来到北京,进阶他们作为程序员的职业生涯。
14年的4月,我和Lua一起去了西藏。
回程的时候,我们从拉萨一起搭车到了成都。
途中,无论是坐在悬一半轮子在悬崖外的卡车上,还是徒步走在荒芜一人的大山里,我都觉得还可以更艰难。因为有Lua,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可战胜。我的愿望,是开着车带她跑遍全中国和全世界。因为她喜欢旅行,喜欢被Perl带着旅行。
我,无法被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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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十二个故事之前
最后更新于:2022-04-01 23:06:18
> 原文出处:[百度阅读](http://yuedu.baidu.com/ebook/11d68447f111f18583d05ada)
作者:小岂子
## 为什么是十二个?
拍脑袋拍出来的。
作为一本边写边发布的书,前言意味着的是一种承诺。
所以,十二个,不多不少,不会感到太多压力,又会让人觉得是一项有分量的任务。
除此之外,为了让你们读这本书的时候脑海里能充满各种不受客观因素影响的联想,我需要澄清几个事实:
>[info] 1,请忽略我肥头大耳的头像。一是这些故事我是站在转述者的角度陈述,我的职责是为了让这些故事看起来风格不会差距那么大;二是谁说他妈的肥头大耳的人就不能有一颗纤美的心?
>
> 2,本书的主角或者是程序员,或者是程序员的另一半。无论是哪种,我都会尝试尽量详细的直接沟通。但显而易见的问题是,有人会因为看到倾述的对象是一个男性而望而却步。所以我这里要隆重介绍一下承诺帮助我完成这本书的优质女神——朵朵落[注释]。
>
> 3,我本身就是一个程序员,所以我觉得我看问题的角度也应该能代表绝大多数的程序员。这能够保证我所写出来的文字不会掺杂太多程序员之外的感情,比如产品经理对于程序员的戾气;测试工程师对于程序员的怨气;视觉设计师对于程序员的怒气。
>
> 4,本书所有和故事相关的内容,仅仅代表当事人的态度,和作者无关。
>
> 5,本书的所有人物介绍,都描述的是在作者采访时当事人的现况。
最后,我要说的是:
请大家不要因为某段特殊的情感来去人肉故事的主人公,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都是披着程序员皮的社会工程学家,请把智慧用在看完这些故事的反思上,谢谢合作。
小岂子
2015年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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