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啊，那些事——一个程序员的奋斗史》——32

周一到了，段伏枥来到黄华中所说的上班地点——华南电力大厦。虽然是第一天上班，并且其实也不算非常正式的，但段伏枥还是按照约定的时间，九点钟准时来到地点。相对于以前的浩程微来说，这个地方就小得可怜了。面积也就30平米，分为两室一厅，地上铺的是破旧的蓝色地毯，还有不少地方破了洞；墙面自然也不是雪白的，不少地方都有点发黄，甚至某些地方还有渗水流过的痕迹。没有中央空调，没有独立卫生间，也没有什么桌椅，有的只是堆在地上的碎纸片和一些垃圾。段伏枥这天上班的第一节课便是：打扫卫生！在管理处借来扫把和簸箕之后，黄华中就借故有事，出去了一下；而此时老柳也没来，所以打扫卫生的任务责无旁贷落于段伏枥身上。不过，段伏枥也没啥好抱怨的，在新公司里，黄华中自封为总经理，总不能让总经理去做扫地这种丢脸的事吧？自己不做，还有谁做？于是，段伏枥就默默地将这弹丸之地的卫生搞了一遍。没过多久，黄华中就回来了，还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张文香。原来，一并来到这新公司的，除了之前知道的黄华中和老柳以外，还有张文香。为什么张文香也过来呢？段伏枥很疑惑。偷偷地问了黄华中，答复是：张文香过来是管理采购和物料的。段伏枥觉得这也没啥不妥，如果全部是男人，那气氛也实在太无趣了点。有个女同事，至少还不那么沉闷，虽然达不到秀色可餐的地步，但也聊胜于无。只不过，在采购电子物料之前，需要做的是：购买办公桌椅。作为投资人的武总，自然是要负担这部份的费用，并且这费用也给到了黄华中。不知道是不是这台湾老板实在抠门，还是黄华中暗地里截留了一部分，所给的钱不足以买新的，充其量只能买一些二手的。于是，三个人浩浩荡荡来到了位于笋岗仓库的二手办公家具交易市场。黄华中显然没有因为只能买二手家具有丝毫的不快，相反还特别感兴趣。拖着段伏枥和张文香两个人，这家店铺转转，那家摊子看看，感觉就和女人逛街那般兴致勃勃。段伏枥窝在座位上写程序还行，但让他逛街，特别是逛家具市场，简直是要命。没多久，段伏枥就受不了了，对黄华中说：“老大，我们随便挑一些，就回去吧？” 黄华中听了，觉得这样逛下去也不是办法，便也答应了。于是，随便找了家铺面，买了几张看起来并不是非常破旧的桌子和椅子，然后雇了一辆车，一同拉回华南电力大厦。办公桌椅有了，那作为必备工具的电脑该怎么办呢？段伏枥好奇地问了问黄华中：“老大，那电脑怎么办？重新配新的，还是买二手的？” 没想到，这次黄华中神秘兮兮地说：“我自有办法。不过，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现在没啥事，你先到外面去溜达溜达吧。” 既然黄华中都这么说了，那么段伏枥也不会再赖在办公室，索性到外面转转。华南电力大厦距离全世界有名的华强北，只有两百米的距离，闭着眼走都能轻松走到。深圳华强北的盛名，较之于北京中关村，丝毫不逊色；但其中的含金量，却大大不如。华强北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其电子元器件非常多，而这却还伴随着造假、打磨的印记。至于山寨的产品，第一个现身地点肯定是华强北，然后才蔓延到全国各地。因为深圳的小公司非常多，所做的大部分电子产品都无法通过国家认证，根本不能依照正规渠道销售，所以他们常用的做法是，将这些产品放到华强北的柜台销售。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赛格电子广场了。而这个赛格电子广场，更是藏龙卧虎之地，在这里转一圈，很容易就发现一个小小的摊位就摆着破解芯片，抄板等广告。其实这一点根本就不足以为奇，别看这些小摊的老板貌不惊人，但很可能之前他是什么联想啊IBM的高级工程师。只是赛格的摊位费非常昂贵，一个不到3平米的小柜台，租金就要上几千，所以经常见到在别的地方很稀少的现象——拼柜，也就是几个人合起来一同租一个柜台，然后在该柜台摆不同的东西。虽然段伏枥来深圳已经一年有余，但没有正儿八经逛过华强北，既然今天有这机会，为何不索性去转悠转悠？于是，找准方向，往华强北走去。离传说中的赛格还有几米，就看到一群中年妇女聚在一块，旁边还有不少婴儿车，只听见这些中年妇女在碎碎念着什么。念啥呢？听频率，听重复度，似乎是一个名词，但是什么？段伏枥很好奇，停止了脚步，往那边看去。恰好这时候一个西装笔挺，手提公文包的男人走过来，非常熟练地对其中一个中年妇女说到：“10块钱，给我两千元。”什么？10块钱可以换两千元？什么东西？其中的那个中年妇女显然觉得不划算，想继续讨价还价，说：“不行啦，至少20元。” 显然西装男很熟悉这市场，不耐烦地说：“就10块，赶快给我拿出来。” 估计中年妇女觉得也不可能再提价，于是便从身旁的婴儿车搜出几张纸，递给了西装男。虽然段伏枥近视，但戴上眼镜还是能看清楚中年妇女拿的是什么：发票！靠，原来是卖发票的！刚刚中年妇女碎碎念的两个字原来就是：“发票”！段伏枥觉得无趣，于是便径直往前走。一路上才发现，这卖发票的中年妇女还真不少啊，并且旁边都推着婴儿车！没走多远，段伏枥前面走来一个身材挺高的男子，穿着也和周遭有点不太协调。并不是很冷的天气，居然还穿了一件风衣！没想到，这男子突然走到段伏枥面前，立马站住。段伏枥不由地吓了一跳：靠，光天化日抢劫呐？没想到那风衣男双手一交叉，然后迅速拉开风衣，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毛片？要不要？” 段伏枥这时候才发现，风衣男的风衣里面整整齐齐缝了几排袋子，每个袋子都放了不少碟片。哥，您太有才了吧？这摆明是一个移动的信息库嘛？段伏枥本来想走开，但看到风衣男那略带失望的眼神，便改变了主意。这大热天的，披着风衣也不好受，何况还兜了那么多碟片，估计负担也不轻，这年头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啊，段伏枥不禁动了恻隐之心。风衣男低声向段伏枥介绍道：“这里有最新的片子，你看你喜欢哪种口味的。我给你推荐一个，这个是最新的，8个裸男群P一个性感美女，全中文配音，绝对够品位，够刺激。还有这个，幼齿男孩猥亵中年妇女，这种风格的你以前绝对没有看过……” 虽说段伏枥可怜风衣男，但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买毛片，这绝对不是一件说起来让人光荣的事。没等风衣男说完，段伏枥急忙说：“好了，好了，我就拿你刚刚说的那两部。多少钱？” 风衣男继续用低沉的声音说：“一看小哥就是识货的，本来这个要30元，但现在就卖给你20元吧！” 段伏枥赶紧从口袋中掏出20元递给风衣男，突然觉得还有点什么，问道：“你这样买毛片，不怕被抓啊？” 风衣男用更低沉的声音说道：“没事，即使被捉了，我也有办法毫发无损从派出所出来。”哇塞，段伏枥不禁暗暗佩服，原来干这行也有那么强的关系啊！买了毛片，段伏枥在华强北转了圈，也觉得无聊了。毕竟又不是想买什么东西，逛街实在也是无趣，所以索性回到了公司。没想到，一回到公司，发现桌子上已经摆着电脑了。等等，这电脑，很眼熟啊！这不是自己在浩程微用的那台嘛？怎么回事？段伏枥赶紧问黄华中：“老大，这电脑怎么来的？” 黄华中奸笑般地说到：“好歹我在浩程微也是股东，工资都没给我发，我就拿这电脑抵工资咯！” 原来如此！段伏枥还想说点什么，但突然感觉到肚子有点不舒服，便将所买的碟片顺手放到桌上，急忙跑到外面的公用厕所。一阵酣畅淋漓之后，段伏枥回到办公室，恰好看到张文香从电脑拿出一张碟片。那碟片似乎很眼熟啊？段伏枥往自己桌子上一看，果然没了碟片。因为这碟片是刻录碟，没有封套的，所以段伏枥顺手放到了桌上就去上了厕所，没想到居然被张文香拿走了。这该怎么办？！果然，张文香将碟片从电脑退出来后，拿给段伏枥，说：“都这么大了，还看这种片子。” 段伏枥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是……不是……这个……我不经常看……” “幼稚！”幼稚？8个裸男群P一个性感美女，你居然还说幼稚？你的口味也太重了吧？当然，这话段伏枥说不出口，他此时只盼望赶快拿上碟片躲起来。幸好第一天没事，虽然没到下班时间，但黄华中也说可以走了。如蒙大赦，段伏枥拿起碟片，赶紧赶回出租屋。虽然现在只有段伏枥和伍定轩两个人住，但段伏枥总觉得看片子看到激情处，旁边还有一个男的，感觉总是那么不协调。故段伏枥设定了个闹钟，半夜三更起来，发现伍定轩睡觉后，偷偷打开笔记本，放入今天购买的碟片。只是段伏枥此时肉牛满面，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杯具！尼玛！什么8个裸男群P一个性感美女？你说啥片子？靠，葫芦娃！动画片！怪不得全中文配音啊！雅蠛蝶的！十足十的坑爹啊！那这幼齿男孩猥亵中年妇女又是啥？蜡笔小新！就为了这两部破动画片，害得老子半夜三更还调了闹钟偷偷起来？！段伏枥终于明白，张文香所说的“幼稚”指的是啥了，以及风衣男所说的进了派出所也不怕的真正含义。华强北，山寨之都，段伏枥终于真正地明白了其意义。一个连大众喜闻乐见的精神粮食都能够被山寨的，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打磨芯片？破解代码？相较之下，都是浮云，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