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昙花一现

我在中行客服组现场驻点工作，平时几乎不用再回管理系统部，只在有问题需要和洪讨论时才回去。被祁总安排负责礼品兑换网站的维护和更新工作的新同事涛，有时有些问题他需要过来中行客服组问我，慢慢地接触多了，我和他也变得熟悉起来。 涛是广西人，和我同年，据他说是在山东青岛上的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涛有点个性，有时会蓄着带点沧桑的胡子，这点竟然和我有点相似。在简单的接触中，我发现和涛挺聊得来，虽然涛和洪原先是同事，但似乎涛和洪反而聊得不是很多。客服部女员工多，我也乐意让涛有问题就多到中行客服组来讨论，顺便看看美女，这总比只在管理系统部对着电脑好很多。 和涛慢慢熟悉起来后，常常中午吃过午饭后，我便和他到那个空旷翠绿的草地园区里去走走，随意地聊天，聊天中我发现我和涛在对待公司人和事的态度和其他事情的一些观点上很相似，于是我像是找到了一点知音的感觉。最重要的是，涛愿意坦诚地敞开来和我聊，这在整个管理系统部其他同事中是没有的。原来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如果对方愿意坦诚地敞开来和我聊，那么我很快就会将对方视为朋友。坦诚，不是靠装就能装出来的，是不是坦诚，我能感觉得到。 在中行客服组中，除了姿色过人的韵，还有其他姿色稍差但也外表不错的客服MM。然而姿色和外表对我来说，都只是表面的东西，真正让我觉得不同的，是内心的一种感觉。正是这种不同的感觉，她们中的一个人走进了我的眼帘，那个人就是告诉我那篇文章的怡。 怡不算漂亮，个子不高，属于娇小可爱型，但是看得出来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女生。怡平时显得很随性而行，她有时会在指甲上戴上不同颜色的装饰指甲，到公司后会临时换上一双自备的大头绒毛拖鞋。怡会说粤语，所以我和她都是以粤语交谈。在平时的交谈中，我能感觉到她是一个很有自我个性并带点冷傲清高的女生。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很独特的气质。也许正是这种气质，她把我吸引住了。 在聊天中知道，怡是广西人，属说粤语地区，她在河南的一所学校上了三年的大专，上一年毕业后没多久就到了广州并进入这家邮购公司做客服的工作。怡还说了一些上学时住校的事情。对于怡说起的那些上学的经历，我竟觉得那么亲切。 我在河北一所离北京很近的学校上了三年的大专，毕业后就在北京工作，直到一年多以前才到广州，也几乎是与怡同一时间进入这家公司。也许是因为同样有过在北方上学的经历，我对怡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怡还说她是家中的独女，说她到广州后朋友不是很多，说她住的地方不是很好，说她对工作不是很满意。不过看得出来她其实很独立，也好像有一种倔强。这不免让我对她心生一种怜爱，对她有种怜香惜玉的感觉。 由于公司地处白云区郊区，周围都没有早餐店，也没有超市或便利店，所以早餐都是提前吃了，或是提前买好带过来。有一天怡说要帮我买早餐，然后第二天她就真的帮我带了份早餐过来。其实东西并不是很好吃，而且我平时都不会买用带有刺激性气味的塑料袋来包装的食物的，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地吃下了整份早餐。很久以来都没有人帮我买早餐了，最重要的是，帮我买早餐的那个人是我对她有好感的那个人。 但是后来怡并没有再帮我买早餐，我也没有奢望她再帮我买早餐。不过我心里还是不免有一点失落。 后来有一次怡又用我那个很有个性的大杯子帮我泡了一杯她自备的柠檬茶。其实茶的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而且对于怡来说帮我泡茶也许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我还是很受用，心中有种淡淡的温馨和感动。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怡有感觉，会被她吸引住，甚至她已开始走进了我的内心。自从初恋结束后，直到此时，回顾这几年，我几乎再没有对某个女子真正动过心了。然而这一次，却因为怡而拨动了内心深处的那根情感之弦。我发现我在面对怡的时候心里竟变得有点紧张，我在面对其他客服女同事的时候是不会这样的。感觉有时很靠不住，但是又有谁能说得清楚感觉这种东西呢？ 四年前我开始自学网站开发技术，怡开始她的大专生涯；我在北京，她在河南；我和她天各一方，经历不同，互不认识。四年后的此时，因为某种因缘际遇，我和她进入了同一家公司，并因为祁总临时安排的一个特殊任务，我和她认识了。我不太相信缘分，但有时又确信有种缘分的东西存在。 然而接下来我发现怡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除了工作中接听电话外常常不说话，早上到公司后不言语，下午下班后也一言不发就匆匆地离开公司；常常独自在用手机上网浏览文章或发短信，不再有像我刚到来时表露出来的那种主动和热情。 而在这段时间里，我的工作也还是比较忙，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我去处理，所以我也没有什么时间主动去跟怡多说几句话。而且看她沉默不语，我似乎也不便多说什么，也许她真的是有什么心事，而又不想跟别人说。而我，也常常因为事情繁多而无法顾及其他，常常忙了一天后而累得不想说话。毕竟祁总是安排我来解决问题的，而不是让我来做其他跟工作无关的事情的。 但是我的内心却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我不想见到怡很不开心的样子，但又无法为她做些什么。怡有什么心事我无从知晓。 直到有一天，怡说她要辞职了，她要离开广州而到深圳去。怡说在公司并没有发展前途，她在广州也没有什么朋友，她有很多同学和朋友在深圳，所以她要到深圳去。看得出来怡去意已决。 对我来说，怡的这个决定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因为那段时间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已预感到她可能会有什么打算；只是我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决定下来了，这还是让我觉得太突然。 的确，这些客服同事的工资待遇和工作情况我已有所了解，对他们来说，目前的薪资水平是很难让他们安心地留下来的。而且不久前我自己也曾因个人在公司发展前景上的问题而困惑过一段时间，但最终我还是决定留下来做满一年时间后再作打算。 我试图让怡留下来，希望她做满一年后再走。但是她决定了，已不想再改变主意。因为公司有规定，员工提出辞职后要差不多过一个月才能离开公司，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就成了我和怡最后在一起工作的日子。 因工作的特殊性，这些客服同事是分班次上班的，其中有一个班次就是从下午1点多上到晚上9点多。有一个星期怡便被安排到上这个班次的班。 一天下班后，天下起雨来，直到晚上七八点都没有停止，而且竟越下越大。我竟然牵挂怡起来，于是给她发了一条关切她的短信。怡很快就回了短信，说刚才接了个电话，顾客无理取闹，她现在心情不好。见怡这么说，我真想为她出一口气，狠狠地训那个无理取闹的顾客一顿。但是我不能，所以只好在短信中为她出出气。 第二天晚上，天同样下着雨，但下得不大，反倒使天气变得舒适清凉起来。 已是9点多10点的时分了，我又有点思念起怡来。想想她很快就要离开广州而到深圳去了，我心里不免有点失落和伤感。藉着舒适清凉的天气，我突然灵感涌至，于是写下了一首半咸不淡的诗： 其实不想你走， 但有很多话却说不出口， 我想不出挽留你的理由， 只好默默地看着你远走。 也许这算不上一次邂逅， 注定无法牵着你的手， 只好在梦中轻轻把你拥抱， 想象一下你的温柔。 …… 写完后我就在想，要不要编成短信给怡发过去。犹豫了一下后，我还是决定给她发过去。这代表了我的心声，而且也不算太直白，如果她看了后反应很大，不再理我或对我保持沉默，那就由她吧，反正她都要走了。 不过怡很快就回了短信，而且结果要比我想象的好得多。她说不想她走就和她一起去深圳啊，还说没想到我这么有文采，并说以后大家还是朋友，并希望我开心云云。 我心中暗想，我有什么文采呢？只不过是写了几句酸溜溜的“散体诗”而已。如果是文笔，倒还是可以写一些东西的。同时，我也在想，和她一起去深圳又何妨？我以前一人独闯北京，后又由北京转战到广州，我都未曾惧怕过，而且一年多以前我也差点没选择广州而想选择去深圳。 但是，我以什么样的名义和怡去深圳呢？同事？朋友？还是未来的恋人？由始至终我都不知道怡是否已有男朋友。从种种情况来看，怡应该不会没有男朋友，而且她的男朋友很可能就在深圳。那么，我和她去深圳是为了看她和她男朋友出双入对吗？那我简直就是自讨没趣。也许怡只是一句很随意的话而已，我也无需放在心上。 至此，我也算是向怡淡淡地表露了我的心迹。但是，也只能限于此了，再多的恐怕就适得其反。而且，我也不在乎她是否已有男朋友，因为我知道即使有，她男朋友也不在广州，不在她身边。我对她有感觉本身并没有错。 但是，我并不知道怡是否能感受到我对她的心意；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乎我对她的心意，我根本就是自作多情，一厢情愿。感情中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了。而我此时就是痛苦的一方。但是在公司，表面上我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 不久后迎来了第一个端午节假期，本来提前约好了中行客服组多个同事和我在这一天一起去唱K，我特别“关照”涛，也约了涛，结果后来这些客服同事只有怡和另外一位女同事娴参加，加上我和涛两人，一共四人。娴的工作座位在我座位前一排的同一个位置，彼此隔得比较近，所以平时我和她也聊得比较多。怡和娴关系很好。 这算是我第一次和工作以外的怡在一起。虽然只有四个人，少了很多气氛，但能见到怡，我其实已觉得足够了。 面对着两位客服MM，涛似乎变得有点拘束，而且涛似乎比我还五音不全，一首好歌到了他口中却全没了味道，我起码还能完整地唱上一首。后来涛知道怡也是广西人后，他才稍有点放松地和怡多聊了几句。搞技术的兄弟在MM前面就是不能侃侃而谈啊！因为平时在公司我已与怡和娴聊得比较熟，所以对着她们我还是可以放得开。 怡歌唱得不错。看着她唱歌时眼睛扑闪扑闪的样子，不免又让我对她心生怜爱。但是透过长长睫毛下的那双眼睛，我却又无法读懂怡的心思，那双眼睛似乎是那样的游离不定，难以捉摸。那一刻，我又觉得怡的心是离得那么远，虽然她的人近在咫尺。由始至终，怡似乎都未曾正眼看过我一下啊。 中间有一个自助餐的时间，用餐的时候本来怡想调低音乐聊聊天，但娴很快又把音乐调高了唱起来，所以也无法再聊下去。在我看来，唱不唱歌倒无所谓，能和怡静静地聊聊天才是我所期望的，尽管我无法向她表达我对她的心意。 热闹过后，从K歌厅走出来，大家就要一一互相道别了。望着眼前繁华的夜景和人来人往，我忽然觉得怡也就像眼前的一个个陌生人，虽然共同度过了下午至晚上共好几个小时的时间，但是我却从没有走进过她的内心，甚至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了解。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内心很空洞，刚才唱歌时的忘情呼喊并不能驱散我内心的失落。也许注定我和怡只能是擦肩而过，她是属于远方的某个人。 回到住处后，我的情绪也并没有好转。许久以来，我都没有再为谁和为感情的事而烦扰过了，而此时，我却因为怡而思绪混乱。我在想，在怡离开广州而到深圳去之前，我该不该再对她表达些什么呢？ 内心煎熬了好几天后，有一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于是给怡发了条短信，“不如不要到深圳去，继续留在广州，在公司做满一年后再走，我其实很舍不得你离开！” 结果怡也很快就给我回了短信，她说她这次决定去深圳，是因为他，她和他在读大专时就开始了，他比她大一届，他毕业后就去了深圳，她已有快一年没见过他了，她在广州很想他，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到深圳去和他在一起。 我看了短信后，也完全明白了，而且我的心情竟然很平静，一点都没有难过或者其他不好的情绪。于是我回复怡说，很甜蜜很令人感动的爱情故事，希望她能尽快到深圳去见到他，并祝福她和他。 知道事实后，我内心反而释然了。就在这一晚，我对怡的感觉也急转直下。我可以对一个女生有感觉，但我却不喜欢对一个已有男朋友的女生有感觉，即使我本来对她真的很有感觉，这种令人纠结的感情之事，我是不会让它继续下去的。 接下来的日子在公司上班时，面对着怡，彼此都似乎多了些许尴尬，但这种尴尬的局面很快就结束了，因为怡离开公司的日子很快到来了。 离开公司那天，怡请了中行客服组的多个同事去吃饭，当是告别，并且怡也请了我一起去。 这一回，在餐桌上，我却变得有点拘束了，偏偏其中一个客服同事还要为怡和各人合影，也让我和怡合影一张。更有一位女同事误以为我和娴有暧昧关系，在大家面前拿我和娴开玩笑，令我心里大为郁闷。 随着这顿饭的结束，怡也开始从我的视线里离开了。怡就如昙花一现般，在我面前出现一段时间后就消失了，我对怡的那种感觉，也如昙花一现般，短暂地出现后就消失了。 但是无疑，怡却是在我初恋结束后至此时，唯一一个令我真正动过心的女生。 怡走后，一切重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