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痛苦的开始

按面试时约定的时间，在2009年3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我开始到新公司去上班了。 入职很简单，到公司后，由部门经理作介绍，我跟部门各成员逐一打了个招呼，然后由给我面试的那位技术负责人带我到另一边的主办公室办了简单的入职手续并跟其他部门的其中几个同事打了个招呼后，我就算入职了。 我所在的部门正是研发部，部门的办公室正是面试时在那个客厅所见到的那个房门紧闭着的房间，这个房间长宽各不过六七米，所以估计面积也就在40平方左右，当中两边各摆了三张台，靠墙的一边隔壁就是那个小会议室，靠窗户的一边中间有一个空座位，我就坐在那个座位上。所以整个部门包括新来的我在内，一共就有六个人。坐的方向都是面朝办公室房门的方向，即那个客厅的方向，经理坐在我这边的最后面，那位技术负责人则坐在另一边的最后面。这样的坐序安排，是大有文章的。而这边的办公室，只有研发部一个部门，跟公司其他部门完全分开了，这样的办公室地点安排，也是大有乾坤的。 公司是家“电子科技”公司（后面行文中以“科技公司”称之），面试时经理向我介绍说，公司是做录播系统设备的，包括软硬件两方面，此时公司需要一套专门的B/S结构（浏览器/服务器结构）的配套系统来对所录制的视频文件进行管理，所以就要招一名网站程序开发人员进来做这套系统，这套系统可以通过录播系统提供的程序接口来跟录播系统对接，获取视频文件及相关信息后再对这些视频文件进行相应的处理。虽然面试时经理所说的这套系统的功能相对简单，但等到真正开始开发后，我才发现原来并不是那么简单，他们想要做的系统复杂得很。 所谓的录播系统，简单来说就是有摄像头、录播主机、操作台等，其中录播主机是核心。录播主机其实就是一台经过特别装配后的PC电脑主机，在录播主机上安装上已编写好的录播系统软件程序，可以实现摄像头自动跟踪人像拍摄、根据发声源和人像走动自动切换各个摄像头的画面、自动放大缩小画面图像、自动切换摄像头画面和电脑屏幕画面等。这样的自动化功能，正是应大中小学教学中要录制课堂教学实况的需求而开发的。 录播主机的“研发”全由研发部来操刀，所以部门同事中有做硬件有做软件的。录播主机的主板就是普通的PC电脑主板，但还需要配上各种特殊芯片，再由公司自己设计录播主机机箱来进行组装。所以公司还有一个小型装配车间，就在楼道中部的另一个被改装了的独立的办公室中。各种特殊芯片都是公司自己采购回来的专用芯片，经过做硬件的同事的二次开发和处理后再用到录播主机中。录播主机的“灵魂”就是安装于其上的录播系统软件程序，那套软件程序即是由给我面试的那位技术负责人开发的。所以部门中，有做硬件的部门经理和另外两位同事，有做机箱结构设计的另一位同事，还有做录播系统软件程序的那位技术负责人，以及做ASP.NET网站程序的我。 实际上我的工作跟录播主机硬件和机箱结构设计风马牛不相及，跟录播系统软件程序也没多大关系，有关系的只是由该软件程序提供的程序接口。所以我和部门中其余各人被编在同一个部门实在很勉强。 搞硬件的那两位同事，其台面上都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芯片和工作中用到的各种工具，做机箱结构设计的那位同事，其台面上也摆了不少设计中用到的工具，经理的台面上也同样摆了不少大小不一的硬件物品。这跟我以前清一色搞网站开发的同事的台面摆设还是大不一样，所以这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我和他们不是同一条道上的。 经理四十出头，姓立，广州人，长得不算瘦小但也绝对不高大，其最明显的外表特点就是白发已过半数，可谓“早生华发”，不用作深入了解就会让人猜到他是脑力高消耗者。立经理的第二个特点就是口头表达能力很强，在面试时我就觉得他口齿十分清晰，说话十分流利，作为技术人员这是很难得的优点。立经理对人的态度还不错，没有架子，平易近人。在后来的工作中了解到，立经理在芯片等硬件方面的知识面很广，技术水平很高，算得上是个硬件方面的技术“牛人”──当然也许他在软件程序开发方面的水平也同样很高──而且对技术还十分狂热，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业余时间都几乎用在技术的研究上了，说话三句不离技术内容，就算是平时聊天也不时说起技术的话题。 给我面试的那位技术负责人名字叫宗，大概比我大五岁，长得挺硬朗。宗是广东人，已在广州定居。宗就是负责给我安排工作任务的，他算是我的直接上司，反而是立经理不用过问我的工作。 宗所开发的录播系统的软件程序，是用C/C++做的嵌入式系统。用C/C++做嵌入式系统，听起来似乎就很牛，而这套软件程序又是录播主机的“灵魂”，所以由此看来，宗的作用很重要。在后来的简单谈话中我只问过宗一次，他说他大学毕业后就一直搞编程，所以按他和我的年龄差来推算，到此时也应该十年有余了。可见宗也是一个技术“大牛”了。 花了两三天时间，把我所使用的电脑重装了系统并将其完全“武装”起来后，宗开始给我布置工作任务了。他把已有的一套网站程序及相交资料交给我，让我先参考一下。宗说这是公司前段时间请外面公司的人到公司驻点所开发的，就是面试时所谈到的要我做的系统，但没有开发完。 这套网站程序是用VS2008（ASP.NET 3.5）来开发的，而数据库用的是MySQL。由于我没有用过MySQL，对其不了解，虽然宗给我的资料中有关于MySQL安装和配置的说明文档，但是我照着做了后，仍然无法让程序正常连接到MySQL数据库，于是我直接跟宗说我没搞过MySQL，搞不定，我是想如果他搞过的话，希望他可以帮帮我。但是宗却态度不是很好地对我说，“搞不定你不会自己上网查啊？你就这样啦？”于是我只好上网查找有关资料，虽然当中宗有帮我查看了一下情况，但最终还是我自己解决了，使程序可以连接到MySQL数据库。事实上宗也应该没有搞过MySQL。 由此我也初步感觉到了宗对我的态度，正如面试时他给我的高傲的感觉一样，这跟立经理对人的态度可以说完全是两样。但是这只是刚刚开始。 宗让我参考这套网站程序，并不是要让我研究当中的代码，而是让我将网站运行起来后，打开网页来查看它的功能，先了解公司要我做的系统的大概情况，我不一定要在此基础上进行开发，我可以全部重新开发。于是我便开始去了解这个网站的功能，并查看那些相关资料。 刚到公司上班伊始，我就见到了公司的老总敖总，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敖总身材不算高，但却长得比较健壮，身形微胖，面部圆润，像个弥勒佛，红光满面，精神饱满，很有气势，标志性的短发，一看就是个精明和强势的老总。就在之前我重装系统后正在安装其他软件的时候，他就走到过我的座位旁向我了解安装软件的进度。然后有一天他把我叫到部门办公室外面的那个客厅，让我坐在皮沙发上，问起我以前的工作经历等情况。他说我来面试那天他没在，所以未能当面跟我谈谈。他问我觉得公司怎样，由于此时我对公司的真实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于是就“很傻很天真”地说，公司很好，管理很宽松，可以上QQ。事实上公司是可以上QQ，因为我在邮购公司时不能上QQ，所以我才有此一说。但是公司是不是很好，管理是不是很宽松，此时我还是言之过早了。 简单的交谈中敖总的态度还算不错，但是过后很快我就见识了他的另一面。他不时到研发部找立经理和宗谈录播系统开发上的事情，原本谈得好好的，但因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谈着谈着他就发火了，说话也变得很大声很急躁，随时要骂人的架势。但火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把问题搞明白后，他又可以跟立经理和宗轻松地谈起来，真正是喜怒无常的一个人。 在这些过程中立经理和宗也似乎很适应敖总的这种性情和交谈方式，甚至有点享受的样子，并没有对敖总的态度有任何反感的感觉。在后来的工作中，我也慢慢领教了敖总的这种领导作风。 公司所在的大楼，入驻的公司屈指可数，所以根本不可能有那种写字楼里的员工食堂，因此每天中午我们都要到外面去吃午饭。每天到了午饭时间就从公司所在的大楼走到相隔很远的棠石路，然后就在那条路上两边的快餐店中随机选一间来随便吃一顿。这些快餐店，可以说都脏乱不堪，稍好一点的也只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距离，如果是其他时候，我根本不会光顾，但在此时，别无选择，我只好将就着吃。我虽然不是富贵人家出身，但天生嗅觉和味觉特别灵敏，食物是否新鲜，经过一闻一尝后，基本上就能判断出来，就算是食物里添加了味精，我都能尝出来，所以这些快餐店都吃过一遍之后，我得出的结论就是，都是使用地沟油的主啊，而那些肉菜的质量就更不用提了。 天天中午都这样吃，我最深的感叹就是，这是在拿自己的健康来开玩笑啊，但为了工作，我却没有办法不这样。看来网上正流传着的那个说法，“年轻时是在拿命来换钱，等赚到钱后再拿钱来换命”，前一半正开始在我的身上得到了体现。但等到身体不堪重负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拿得出钱来换命呢？此时公司的这等工资待遇，只会牺牲了健康又挣不到钱，所以拿钱来换命等于是天方夜谭，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公司其他部门的上下班时间分别是上午9点和下午5点半，但研发部的上下班时间却分别是上午9点半和晚上6点半，虽然中午的午饭和休息时间同为一个半小时，但研发部的工作时间还是多了半个小时。不一样的上下班时间，所以去吃午饭的时间也不一样，研发部通常都比其他部门晚半个小时以上，所以去吃午饭的时候都是研发部内部各人在一起，不会跟其他部门的同事走在一起，相对于其他部门来说，可谓是独来独往。 很快我就感觉到部门中原来各人的关系很好，他们似乎已形成了一个特别的圈子，我的到来反而有点打破了他们那个圈子的感觉。去吃午饭时从他们的聊天中我了解到，公司大概成立了四五年，立经理和宗都是在公司成立之初就进入公司，其中一位搞硬件的同事，甚至比立经理和宗都早进入公司，而另一位搞硬件的同事和那位做机箱结构设计的同事，进入公司也有两三年了，他们可谓是公司的老员工，一起经历了公司的成长和初步发展的阶段，所以也彼此形成了特别的关系。而且除了宗，他们其余各人的工作性质与我的工作性质都不一样，所以也根本没有工作上的共同话题；即使是宗，也只是沾了一点边而已。所以客观上就显得我与他们有点格格不入。 虽然去吃午饭时宗跟其余各人有说有笑，而且他算是我的直接上司，但他似乎并不领我的情和买我的账，对我并没有两句。有一次我主动问他，他搞编程那么久了，还要不要一直学习，我说搞C#、搞.NET要不断学习，很累，他却有点不屑地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跟那些新东西，于是我便没再多问。是啊，人家可是搞C/C++的啊，哪用像我这种搞C#、搞.NET的，要紧跟着微软的步伐走。 由此，我也更感觉到宗对我的态度并不是那么好。一个人对你的态度好不好，你很快就能感觉得到，这不是敏感与否的问题，也无关自尊心强弱的问题。我想起了在门票公司时的曾经理和在邮购公司时的杰，当时他们同为我的直接上司，但相比之下，他们对我的态度跟宗对我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就算是在北京那家票务公司时的小李总，即使那时我的技术水平还那么“菜”，但身为总经理的他，对我的态度仍然很好。所以，好与不好并不是我的主观臆断，而是可以通过比较看出来。只要有比较，就可见好与坏。 部门办公室地点特殊安排的直接影响和背后用意，所要开发的系统的繁琐和复杂性，敖总喜怒无常的领导作风，与部门中各人的工作性质不一样，难以融入部门中的圈子，宗从一开始就对我不好的态度，吃午饭的问题，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使我开始慢慢地陷入了痛苦的境地。